李溪言抱着那具尚且温热的身体,撩开他脏污黏连的发丝,在陈楚伯的额上轻轻一吻。
“下辈子做个alpha吧,快快乐乐地活一辈子,再不要遇见我。”
“许楼,等一切都结束之后,我们还像小时候一样去公园写生吧。”
“别想那么多,不论未来发生什么,我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可是你在这里,我就哪儿都不会去。”
曾经的美好约定尽数化为泡影,贺白半靠在阴暗潮湿的角落,早已如行尸走肉一般。
那么多个寂静的夜里,他一遍又一遍回想着过往,曾经无数他以为早已忘却的记忆却历历在目,甚至细化到每一处细节。
他记得初到克里兰军校时,锦衣玉食的他受不了条件艰苦的生活环境,晚上还会抱着被子和许楼挤在一个床上,他们脸对着脸凑在一起说悄悄话,贺白有时被许楼讲的笑话逗乐了,为了避免打扰其他人,还会将脸捂在被子里偷乐。
而高高的军校外围是到处巡逻的士兵,这里是全封闭式教育,要想从这里溜出去并不容易,当年上学时总会有同学想要出去戏耍,要么翻墙,要么挖洞,再不济拿铁钳子直接搞破坏,结果就是喜提学校通报批评。
那个时候不服输的贺白还总会找许楼切磋,可是他每次都打不过许楼,总会被许楼压倒在地上,贺白觉得地上好冷,冷到彻骨,可现在许楼真的长眠在地下了,贺白只觉得心寒。
他开始叩问自己的灵魂,自己所做的一切,所坚持的一切当真是对的吗?
如果是对的,那么为什么有那么多无辜的人失去了生命?亲人为他担惊受怕,朋友为他付出生命,就连自己最后也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牢笼,只等着末日的审判。
他做的这一切真的值得吗?
“你们oga长得真好看。”
这是他从小听到大的话。
好看么。
是赞美,亦是诅咒。
可是长着一张好看的脸又有什么用呢?他不喜欢以色侍人,他也知道许楼从不会那样看他。
贺白看着破旧水桶中倒映出的自己,那是一张清新俊逸的脸,螓首蛾眉宛如倾国倾城的女子。
这张貌若天仙的脸令无数人羡慕,亦令无数人嫉妒。
可只有贺白自己才知道他曾有多么痛恨自己的这张脸。
因为这张脸,他成为无数下流alpha觊觎的猎物:
因为这张脸,他曾无数次东躲西藏,无家可归;
因为这张脸,他被人蔑视,被社会拒绝,无法实现人生理想,只能任人宰割。
水面里的他眉眼如画,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身上伤痕累累,许多alpha认为他不明事理,没事找事,放着好好的三少爷不做偏要去为那些低劣的下等人战斗,可只有他以此为傲,因为那是枪伤,是他真正奔赴战场为理想而战实现人生抱负的明证。
是的,贺白一开始出国的确是为了自己,可后来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全体oga的未来。
抑制剂会使人成瘾,可如果不服用会有很严重的戒断反应,卡特斯国政府正是利用这一点奴役剥削着oga,对于出生在有钱人家的oga,他们是联姻的工具,有的alpha甚至强迫自己的妻子和oga交合,只为能生出纯血统的oga来作为交换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