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凌想起前日写了一折子关于此事见解,是由付清转手到御前,这昭帝都没回一句话怎么楚西元倒先看上了?
“天下有不公自要有人为此发声,下官只是希望陛下能彻查此事严惩罪犯,仅此而已,这并无不妥吧。”
楚西元冷哼两声道:“‘仅此而已’?革新一事你没有明着面出头难道老夫就不知道了?”
只见苍凌往前一步开门请人进去,楚西元甩袖落座,“怎么敢做不敢当了?”
苍凌一边泡茶一边道:“下官只是就事论事,支持革新并非见不得人的事哪有敢做不敢当的理?”
楚西元没有接过苍凌递来的茶,“付清的为人老夫清楚着,他为天下人发声老夫没有意见,那你呢,藏在背后支持付清藏得什么祸心?”
“国公这是偏见。”苍凌手里端着茶都忘了烫,“下官支持革新是因为事实需要,官场需要新鲜的血液,每年科举进来的人还没有一个家族选的门生多,京城是国都,可下层人民读不上书的遍地都是,这是为什么?十几年前各大家族就垄断教育导致民间私塾一大把倒闭,即便是有些钱的家庭孩子都没有读书资格,难道他们不配称为南周子民吗?”
楚西元:“每年科举人数直线下降不仅仅因为这些,还有因为即便不走仕途也能找到饭碗。革新可以是吸收新血液但如若毁掉过去的秩序这是自毁长城,你以为只有你为天下人考虑?”
苍凌不禁咽了口水,眼看这聊下去要发生口舌争执苍凌选择先低下头做人,“是是,是下官考虑不周,国公消消气。”
茶杯再次呈过去,楚西元目光凌厉如刀,他袖子掩下巴剧烈咳嗽起来,苍凌马上去扶背却被推了一下,右手的茶水洒了手他不得不放下茶杯。
“我楚西元辅佐三位帝王看着大周步步强大走到如今,你们年轻人破旧立新我没有意见,可你苍凌!”
苍凌措不及防被指着鼻子骂,楚西元手指在颤,“你敢对着苍家祖宗发誓你苍凌就没有私心?你从未想过废太子扶持康淮王!”
苍凌想起那夜宇文珩的劝导,楚西元反对的从来不是革新,他二话不说挽袍下跪举起三指,大声道:“祖宗在上苍凌发誓文吏革新一事全由良心出发绝无其他私心,若有违心叫我不得好死!”
楚西元万万没想到苍凌会这么干脆的读出来,他愣在旁边看着地上的少年,突然间好像看到曾经苍竹跪在昭帝前封侯时刻也是如此发誓,不违天地不负大周……如今看到苍凌楚西元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了,可明明两人如出一辙。
“国本不能乱。”楚西元撑着膝盖蹲下来,他如今已经到古稀之年,即便平日里努力保持精神抖擞但也渐渐盖不住眉间疲态,“苍凌啊,你父亲懂的道理你也要懂。”
苍凌无动于衷,他对着面前茶几像是对着祠堂,他能不改面色发任何毒誓只是因为明确知道这些都是无用的,他不是苍凌就算对着佛堂发一天毒誓他也能睡个好觉。
“下官铭记国公教诲。”
楚西元瞟向苍凌捏袍子的手,手背因为茶水烫的发红,“接下来的革新你不要在出现,否则后果自负。”
苍凌:“明白。”
等身边的闷重呼吸声渐渐消失苍凌才起身到水盆里洗手,修安咻地从身后冒出来,“国公怎么突然来找公子?”
苍凌:“因为太子要动手了,他过来是给我提个醒,念得是父亲的人情。”
修安将取来的药膏递过去,“现在都不知道太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公子您怎么总受无妄之灾啊。”
苍凌也疑惑,玩笑道:“可能八字不好,去平南候府就说我找宇文公子有急事,把人请府里好好招待,这几天里要时刻保持警惕心,府里就你一个会功夫的你可别先倒下了。”
修安拍胸脯道:“公子信我就对了!”
窗台前有几片被雨水打落的树叶,苍凌坐在那里看着窗外发呆,敲在板上的水溅得湿了袖口。
一会儿的功夫修安就带着宇文止招待进偏房,护宇文止的十几个人有人躲在暗处有人扮做小厮守门,苍凌这才关了窗解衣睡去。
太子重新理政,朝堂上不论革新私下却斗得凶,双方都开始揭短争取裁员,大理寺接到的重审案子就有茶几那么高,让苍凌意外的是待审嫌疑人名单还有熟人,吏部俞思。
“私下受贿……俞思?”
与苍凌一样不解的还有周祈远和韩步云,韩步云先道:“这是沈家检举的,说是在定远一行中收了梁家的贿赂,有状只能先审查。”
苍凌:“还是定远的事情,这怎么感觉是冲着咱们来的?定远一行俞思是陪员,跟梁家接手的人是殿下才对。”
周祈远点头,韩步云神色凝重,“目前只是审查,如果没有确凿证据还得放人,这不见得能对殿下产生什么坏影响吧?”
苍凌叹气道:“谁知道呢,东宫第一个计划就落在俞思身上难道只是个障眼法?他们想复查的大概是定远案子。”
绕来绕去最终还是回到解放前,苍凌的话并不无道理,如韩步云所说俞思很大概率上就是被陷害,那案子一查一切明了,主要冲的是定远一行,谁看到定远这两字不会想到秦家,含沙射影。
钟小八端着茶水进来,“午饭已经好了,几位什么时候开动啊?”
韩步云将桌上的名单收起来道:“属下去跑一趟刑部调几个档案,殿下和小侯爷先吃点东西垫肚子吧,下午还有一堆公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