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床前,迅速脱掉鞋子,合衣躺下,拉过被子,将自己盖的严严实实。
许是太累了,又或许是室内安静地没有一丁点儿声音,在洋洋暖意中,没一会儿,容华合上眼沉沉睡去。
练武之人耳力极佳,轻浅的呼吸声穿过书架传入耳里,萧随侧头。
屋内炭火烧得正旺,暖气十足。和衣而卧又捂着层层冬被的容华面上很快染上一层薄红。
收回视线,萧随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一定弧度,只是弧度还未扩散开,他又抿紧唇,视线聚焦到手上的书,认真翻阅起来。
这一觉睡得很舒服。睁开眼时,看见熟悉得房间,容华有一瞬间茫然,以为自己在做梦,回到了小时候。
直到看见从书架后走出的萧随。
萧随绕过书架,背对着她,一面将游志放回原位,一面招呼,“醒了。”
趁着萧随背对着她,容华掀开被子,麻溜下床,套上鞋子,整理衣襟。
身后不再有衣料摩擦的细细簌簌声,萧随这才转身。
休息过后,容华精气神恢复不少,面色红润,双眼有神。即便暮色四合,光线渐暗,萧随也能在不经意一瞥中,看到她眸中迸发出的神采。
瞄了眼窗外,容华突然呀了一声,“怎么天就要黑了,我睡了多久?为什么没人叫醒我?银珠呢……”
一连串问题齐齐蹦出,萧随弯了弯唇角,拣第一个问题回,“你睡了一个半时辰。”
说完,他取过挂在一旁的大氅,披在一脸惊愕的容华身上,“银珠这么久没过来,老夫人那里定是一切都好。”
见萧随手伸到脖颈前,拈起大氅带子,容华下意识后退,又生生忍住了。
她屏气凝神看着萧随将绑带系好。令她惊奇的是,那双弯弓持剑的手,系起带子来也灵巧的不可思议,随时能翻出花似的。
“走吧。”
容华本想说声“谢谢”,正打算张嘴,抬眼一看,萧随已经往外走,徒留一个背影给她。
“……”这么长时间没见,不知祖母情况如何,容华看了眼前面的背影,还是……下次再向他道谢吧。
路上两人并没有说几句话,大多时候都是沉默的走着。好在寿安堂不大,没多久,就到了老夫人的寝屋。
天已经黑透,廊前挂起的红灯笼被风一吹,摇摇晃晃,灯影模糊。
萧随止步于台阶前,看着容华,目光沉沉,“我先回侯府了,明日再来看你。”
冬夜的风丝毫不懂温情,从四面八方呼呼灌来,冰冷刺骨,吹散了两人间刚垒起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容华拢了拢被风吹起的大氅,“起风了,冬夜寒冷,侯爷快回吧。”
络腮胡在外院侯了一整天,兵部的人来请了几次,他恨不得钻入内院……见人出来,络腮胡急急凑上前,“侯爷,现在去兵部?”
“去兵部。”
得了回答,络腮胡转头吩咐小厮去马厩牵马。
小厮得了命令,一路小跑,他则紧跟在萧随身后,龙行虎步般朝外走。
行至府门,两人略等了会儿,才等到小厮气喘吁吁地牵着马来。
接过缰绳,萧随翻身上马,瞥了眼到现在还喘着粗气的小厮,以及两个干木头桩子似的护卫。
偌大的府邸,小厮和护卫如此孱弱!
萧随看向络腮胡,“你去安排人守在容府外面,夫人身边的婢女出门采买,也要派人跟着。任何事情,第一时间向我汇报。”
~
安抚好王氏,容英回到罗府时,天色早已黑透。
出征前夕,罗成毅曾特意找罗母,请求她帮忙照看媳妇。
罗母听后,心里酸溜溜的,心道果然是有了媳妇忘了娘,但想到小夫妻俩感情好,更多的却是高兴。
久未见儿媳归来,罗母放心不下,派了几波人去容府探消息。容英回到府上时,罗母仍旧等在花厅。
见人平安回来,罗母松了口气,“以后若是晚了,你就在容府留宿,陪陪父母,不用连夜赶回来,我们罗家不兴那些乱七八糟的规矩。”
知道婆母是爱重自己,容英自是笑着点头。
罗母引容英在桌边坐下,命丫鬟取出早就准备好的黄芪枸杞鸽子汤,“天寒地冻的,喝点汤暖暖身子。”
“谢谢母亲!”容英拿起汤匙,轻轻搅动着碗里的黄芪。
她回来并不是因为规矩,只是不想面对已近癫狂的王氏。相比容府,相比王氏,她更喜欢罗家,更喜欢通透、和善又明事理的罗母。
思及王氏,容英心头就像压了一块大石头,还沉闷地喘不过来气。汤匙含在嘴里,连罗母的话都没听清。
见她精神萎靡,气色不佳,问了几次容老夫人身体如何,也没个反应。罗母心里咯噔一下,转头喊丫鬟去请府医。
等容英回过神来,去请府医的丫鬟已然走出花厅。
容英收敛心神,放下汤匙,赧然道:“母亲,我没事,就是一整天耗在外面,人有点疲倦,您快让丫鬟回来吧。”
“真没事?”罗母显然不太相信。
儿子临走前再三拜托她,务必要帮他照看好媳妇。不知是小夫妻乍然离别太过思念,还是天气寒冷的缘故,这些日子容英总是恹恹的,吃不下东西。
灯下细看,往日神采奕奕的人今日格外萎靡,只是容英摇着她的手央求,坚持不请府衣,罗母只好作罢。
她拉着容英的手,思忖片刻,宽慰道:“英儿,母亲是过来人,知道成毅出征,你终日担惊受怕,食不知味、夜不能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