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触即走的目光抓不住分毫,可滑过去的时候,宋婉看到了那一片林子,也看到了那在林子之中的马车,只有一两棵树作为遮挡,马车的小半车身都能看到,黑红二色颇有几分晦暗,隐于林中并?不是那么显眼,但一旦发现,就再也不能忽视,那是……
王家的马车怎么会在这里?
宋婉知?道改道浮水金桥,说不定就遇不到潘佑辰了,她也不是很失望,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王家的马车,是谁?
王大人有官职在身,不能轻离望京,王冲之?不,不会是他?,他?名为纨绔,却不是那种东跑西逛的纨绔,若非必要,他?是不愿意离京的,整个人总是懒洋洋的,充满了惰性,偏偏小动作又多,又……
摇摇头,抛下那些浮现出来的记忆,宋婉做出判断,不可能是王冲之,那么,难道会是王允之?
不,也不可能,王允之这位三?绝公子,举动都在众人视线之内,一旦出街,便是众人瞩目,有个什么风吹草动,也都会被众人祥知?,他?又总是去哪里都带着王冲之,这般独自出行,还是来到这个上辈子宋婉都不曾听闻过的浮水县,实在是……
不太可能是他?,那,还能有谁,谁能用?王家的马车?
宋婉还要再看看,仔细判断那马车细节是否真?的是王家的,她上辈子管家的时候曾经见过王家的几辆马车,因这一辆格外与众不同,才记忆深刻,后来也未见哪家与之相类。
但,若是有相类的却不在望京之中呢?
“妹妹想什么呐,这般出神?”
宋宣说了一句,见宋婉还在看着林中马车,并?未收回视线,拍了拍她的肩膀。
“啊,没什么,就是、就是好奇,那马车不知?道是谁家的,若是来看这金桥美景,难道不应该近看吗?在那里,能够看到什么?”
宋婉多解释了两句,察觉到卫明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忙闭了嘴,只觉得言多必失,自己多说的这些会不会画蛇添足了。
“不知?道是谁家的,许是见咱们在这边儿,没有靠近吧。”
宋宣猜测着,倒也没有给人让位的意思,又带着卫明和宋婉赏玩了一会儿,这才再次启程过桥。
这一夜,是借宿村中。
村长家的好房子让出来了两间,一间宋婉带着两个丫鬟同住,春香给她端水来,伺候着她洗漱,还不忘叽叽喳喳说着那浮水金桥之美。
“真?像是金子似的,让人想要捞两把。”春香第一次见这等美景,不免留恋,“我听说那浮桥的木头都是极难得的乌金木……”
“什么乌金木,又不是真?金,看你馋得。”
春巧借机笑她,春香跟她笑闹,宋婉含笑看着,手中动作却不慢,借宿旁人家并?不如在马车上自在,便是入睡前要各种驱虫,也是个烦人的事儿,亏得如今还非盛夏,否则各种蚊虫,真?是给旅行平添一层烦忧。
不过相较起来,同行的人中少?了宋如,固然?少?了很多护卫,但行程似乎又自在许多,露宿,借宿,在上辈子可都是没有的事儿,每一次都不能错过宿头的准确度,也是让宋婉少?了几分体验感。
一墙之隔的堂屋里,宋宣正在跟卫明说话?:“春荣已?经去打听了,离浮水金桥最近的就是这个村子了,不曾听闻有什么贵客,想来那马车之中的人应该已?经离去了,或与咱们方向相反,不曾在这边儿停留,可惜,若能结识一番就好了。”
“这也是我等无缘。”
卫明附和着说了一句,却没有多少?上去结识的意思,宋宣身为官宦子弟,少?有被人拒之门外,想要认识谁,凑上去结交就是了,便是对方门第更高,也不会给他?一个闭门羹。
但对卫明来说,情况就大不一样?,曾经有过借书不成?还被嘲讽的经验在,卫明就不觉得与陌生人结识是什么快乐事,不过是不得不为之罢了。
人生在世,总有很多不如意,也不必去一一计较,横亘心间。
卫明见过了马车,便已?经放下了此事,哪怕也略有几分疑惑,会是谁家的,却也不再往下想了。
宋宣却有几分念念不忘,不赞同地说:“怎么能说是无缘,既能相见,便是有缘,不过是缘分不够罢了,依我看,说不定我们日?后还能在望京相见,那马车的主人,必是要科举的。”
他?说得约有八九分准,也是因为看那车子并?非女眷用?车,少?了几分柔和温婉,只看那垂着的纯黑车帘,似乎就能感受到几分主人家的冷硬疏离了。
后面几天的路程再没什么变故,为了赶在团圆节前到达,也未再刻意绕路,反而?加快了一些速度,到达望京的日?子,反而?提前了一两天,彻彻底底错过了可能会在路上的潘佑辰。
在排队进城的时候他?们再次遇到了那辆黑红马车,几个黑衣护卫策马随行在马车两侧,车子经过的时候,那黑色车帘晃动,也未曾见车内情景,隐约见黑色一角,也不知?是黑发,还是黑衣。
“竟是又碰见了,我就说我们有缘吧!”
宋宣正在马车上,笑着跟卫明说了一句,便探头去张望,像是想要看清那马车全貌,以分辨是否是认识的人家。
这会儿没有树木遮挡,马车的一侧完全暴露在视线之内,阳光下,一切徽记清晰可见,宋婉已?经先一步认出来,这就是王家的马车。
车上是谁?
难道真?的是王允之?
王家父子三?人,排除两个最不可能,剩下的也只有王允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