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形的规矩,如那些礼仪之类的,说真的宋婉并不是很反感,对人礼貌总是一件好事,但若是身处一个随时都会被人注意到是否规矩是否守礼的环境中,那无形的压抑感就?像是头?顶的四方天?空,处处不得?自由。
如今到了?这福胜寺中,又难得?离了?宋夫人等一干人的眼,身边只有春巧跟着,宋婉像是被刚才那一阵跑带出几?分自由的躁动一样?,并不想很快回到别?人的视线之中,包括宋宣。
手中拽着的荷包一甩一甩的,因荷包里面装着些许银锞子,有些重量,晃荡起来,就?能听到那碰撞之际发?出的声音,谈不上多悦耳,却的确令人心安。
宋婉心想,她这也算是劫富济贫了?。取有余,补不足……咳咳,大不了?以后还回去么,再说了?,亲兄妹之间,也不用计较那么多。
一时又冒出来点儿恶念,这一个荷包,不知道何姨娘要?用什么理由要?回去,亦或者,再拿什么来换?
上次的事情,细细比量,何姨娘后来让翠柳送来的珍珠钗因了?那一颗南洋金珠,价值其实还要?高于雕工水头?都不错的白?玉凌霄花玉佩,单纯论钱财上,宋婉并没有亏,但这事儿,就?因这个“不亏”才怄人。
摆明了?的“补贴”像是一种嘲讽,实在是令宋婉的自尊心受不了?,这才转而跟宋宣冷了?脸。
心中想着事情,脚步不觉又慢了?两分,察觉到侧面似乎有什么动静的时候,宋婉忍不t?住猛地一回头?,正好看到一个缩头?到树后的身影,没看清,只是衣服一角是灰色的,像是小沙弥的衣裳。
“谁在那里?”
“我可?看到你了?!”
说着话,宋婉就?已经转了?脚步,往那树后绕去,她还有几?分戒心,并不是直奔那树而去,稍稍绕了?几?分角度,拉开了?距离。
春巧跟着她,也提起了?心,尽可?能挡在宋婉身边,不让她接触到什么不好的东西。
不让主子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也是她们这些下人的责任,就?怕有个什么不好,惹得?主子受惊,最后还是她们的过错。
春巧存着这样?的心,遮挡的时候,有意无意,就?挡住了?宋婉的视线,宋婉努力拉着她的胳膊,试图越位去看一样?,也只先晃到了?那颗小光头?,然后就?是被小光头?拿在手上的黑鹰风筝。
“呀,是那个黑鹰!”
宋婉忍不住把注意力放在了?黑鹰风筝上,确定那黑鹰的双眼就?是宝石做的,的确跟上辈子所见的一样?,忍不住扒拉着春巧,从?她身后走出,看向树后的人,靠着树干站立的果然是个小沙弥。
光溜溜的头?因为?低着的缘故格外抢眼,听到宋婉的声音,他才抬起头?来,一双黑黝黝的眼让宋婉一惊,乍一看像是看到那黑鹰风筝的眼睛一样?,黑而亮,亮而深。
“乱看什么?!”
春巧也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大声呵斥。
“怎么了??”
因为?宋婉的突然拐弯儿,加快了?脚步正好过来的宋宣见到面前情景,有些不解,先看向宋婉和春巧,确定她俩没事儿,这才看向那个后背紧贴着树干的小沙弥。
小沙弥的年龄也不大,十来岁的样?子,个子略小,身形也在宽大灰衣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瘦削,可?能因为?要?做活的关系,他的衣裳并不如老和尚一样?长及脚踝,灰衣长度只到膝盖,下方是绑腿,两条麻杆一样?的腿,再有一双草鞋。
袖子也不是那种不方便行动的宽袍大袖,而是较为?贴合的干练,手腕处也有绑带一圈圈系紧,那绑带是同色的布条,也不扎眼,倒是他的肤色,手背白?白?净净,被那黑鹰风筝衬得?格外雪嫩。
“这黑鹰是你放的?”
宋婉冲着宋宣摇了?摇头?,然后就?看向小沙弥,问他手中的黑鹰风筝。
她的目光略有怀疑,如果自己推算得?没错,放风筝的人应该还在那红墙之外,绝对不应该是眼前的小沙弥。
便是她的推算可?能出错,但这里的天?空,都被四处勾连的树枝遮挡了?大半,哪里是能够放风筝的场地,便是想要?放,也没有那么大的风,没有足够的空间让风筝飞天?。
所以,这风筝不是他的。
那……他是捡的?
想到这里,宋婉的目光不由古怪,自己上辈子在树上捡了?一只黑鹰风筝,没记错的话,跟小沙弥手中这只一模一样?,也是宝石眼睛的,而这辈子,似乎还不到时间点,就?有一个小沙弥代替自己捡了?一个黑鹰风筝,这算是什么必须要?被拾取的风筝吗?
不是她,就?是他?
出于这个有些玄妙的念头?,宋婉多看了?那小沙弥几?眼,唇红齿白?,又有一身让女?子都羡慕的白?皙肤色,还真是个小帅哥,她之前都没留意,福胜寺的小沙弥颜值都这么高的吗?
“他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纸鸢?”
不等小沙弥回话,宋宣先说话了?,他倒没有存多少鄙夷小沙弥的意思,这样?说了?一句之后,又问宋婉:“这就?是你想要?的那个纸鸢?”
“也不是想要?,就?是好奇,是谁家的纸鸢,看着肆意。”
宋婉先否了?这一条,顺着宋宣的话改口为?“纸鸢”,再看那又垂下眼不言不语的小沙弥,其实还是有点儿想问,但又觉得?自己过分纠缠,指不定又有什么别?的乱子。
好像她习惯成自然冲着宋宣伸手要?礼物,因为?一枚白?玉凌霄花玉佩引出何姨娘一样?,这一次,她若是纠缠这黑鹰风筝不放……呃,眼皮子浅这一条,怕是洗也洗不白?了?,再有多半还有“掠夺他人财物”的罪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