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楚宸那冰冷到极致、沙哑到仿佛能划破空气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和决绝。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双眼漆黑如深邃的空洞,死死地盯着眼前之人,然而,他的意识似乎早已游离于身体之外,不知去向何方。
白墨听到这充满恨意的话语,只觉得双腿一软,险些站立不住。他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银楚宸在妖灵山中舍命以魂相护花子慕的画面,还有花子慕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深夜冒险闯入御峰峡中峰去寻找那珍贵无比的千年灵芝来救治银楚宸的情景。
互不相欠!
互不相欠?
白墨现在才知道花子慕是真的错了!
如今,银楚宸的痛与花子慕的悔等长,而银楚宸的恨最终却反噬在了白墨身上。
“我错了……”白墨悲痛不已地说,“若我一开始就知道这般结局,定舍不得对你说那些违心的狠话……”
话音未落,银楚宸先一步朝着白墨身体倒来,白墨没有动,任由银楚宸重重靠在他肩头。
两条自银楚宸双肩击穿而出的泣神与破魔,已经没有之前的光芒,而是变成了静止状态的温和荧光,死死锁住了银楚宸的肩胛骨。
在这场惊心动魄的宿命之战中,胜负终于尘埃落定。
白墨缓缓抬手的动作,如同在这场激战中用尽了所有力气,显得那么吃力与孱弱,他慢慢地,轻柔地环抱住倒在自己肩上的男人,尽管他已被疫魔侵蚀的体无完肤,但那股淡淡的棠棣花香,仍如往昔般萦绕在他的鼻尖。
这千年的梦魇,终于可以结束了,他将自己的脸紧贴在银楚宸侧脸上,摩挲着他的肌肤,试图感受他最后的温度,可是哪里够,千年了,他错失了这个人千年,他多么渴望能带着怀中这个人逃离这悲惨的命运啊!
然而,现实如同一堵无法逾越的高墙,冰冷而坚硬地横在他们之间,他们的命运早已注定,无法逃脱,在这绝望的瞬间,白墨的心像是被撕裂成了无数碎片,痛苦和矛盾交织在一起,让她陷入到了极度的痛苦之中。
他伏在银楚宸的耳边,曾经想说的千言万语却化作一句呢喃:“现在你终于不痛了。”
他的声音温柔得仿佛能融化世间万物,带着一丝宽慰,又夹杂着无尽的哀伤。
那份痛苦他在千年前狠心丢给了银楚宸,让他背负了千年之久,如今,这一切的痛苦终究还是如数归还到了他手中,她的目光中透着深深的自责和悔恨,他的手在银楚宸的背脊上轻轻拍着:“没事了,很快就可以永远不会再痛了。”
白墨慢慢直起身子,深深看了眼完全无意识的银楚宸,而后一个飞跃而起瞬间冲破了银楚宸的结界,他携着银楚宸立于万仞高空之上,身后结界上的裂缝已被封印。
紧接着北冥河上空突然出现了一道雷霆之力,如一道闪电击中到了十二大者强大魂力铸起的厚厚一层灵流云上,十二大者根本来不及应对,就被瞬间摧毁的灵流爆炸的反冲力震到乱了阵脚。
而那些舍生忘死、自爆魂元救助的狼族人,也在这爆炸的瞬间被另一股神秘力量席卷到了北明河北岸。
地面那些正在激战的两族人,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力量压制,他们在喘息间中觉自己体内的魂元突然无法催动,就连手中的武器也像是被一股力量牵制着,难以挪动分毫。
整个战场就这样在瞬息间陷入到了一种诡异的静止状态,似乎时间都被定格住了一般。
唯有狂风依旧像个顽劣不受管束的孩子,肆意呼啸着,卷起了满天沙尘,卷动了重新跌入北冥河中的水。
众人的呼吸变得急促,心跳声如同战鼓,他们瞪大了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均被这紧张的氛围所压迫。
天地间一片昏暗,唯有那股神秘的力量在空中闪烁着耀眼的光芒,透露着令人窒息的威严。
就在所有人都惊恐不安时,一道人影自血池方向而来,众人尚未回过神来,白墨已携着被重逢束缚着的银楚宸如鬼魅般立于了北冥河上空。
“圣物已得,此战休矣!”
白墨的声音如麟凤堂中那口铜钟,清灵中杂糅着厚重,确是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话音未落,目光已落到北冥河北岸上南擎空的脸上,看见他怀中的血族长满脸是血,不明生死,而南擎空的脸上也带了很多伤,都淌着血,身上的铠甲也已破烂不堪,看上去是那样的狼狈。
而他周围是横错交叠的人山,有的在哀嚎,有的已没有声音只在痛苦抽搐,还有的却已经没有任何动作,在过去一点,竟是一片尸山血海,犹如炼狱。
白墨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自责,但很快便被压下,她不敢再多看,迅疾收回目光,回头看向狐凌岢芨与银楚宸的三位叔父,说道:“我曾说过,此次目的仅为两大圣物与……”
他顿了下,那“魔徒”二字如鲠在喉,终是无法自他口中说出,“如今目的既已达成,事不宜迟即刻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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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位心下却有不甘,眼看就可以将魔域一举歼灭,一劳永逸,可他们也清楚地察觉到了这位新阁主的心情似乎糟糕到了极点,似乎还在克制自己突然爆,他们自然也不敢贸然违抗。
加之暗自思忖了下,此战也已重挫狼族,使其元气大伤,日后再难构成威胁,何况又失去了圣物,即便不去理会,狼族在零界也将再无容身之地。
故而,便也将那份不甘化解了。
白墨再不停留,转身离去的身影,如鬼魅在空中眨眼已化为了一个墨点。
紧接着所有狐人才纷纷撤离北冥河,唯留下了一地鲜血与仇上加仇的恨,南擎空凝视着白墨远去的方向,眼神虽冷,却捕捉不到恨意,他知道这一战中,银楚宸与白墨都已为保他狼族竭尽了全力。
只是,在这一场中失去的尊严与全族上下那么多族人性命,他誓,总有一天,他会亲自将失去的一切都夺回来。
风,依旧在吹,北冥河中的水依然黑如墨,那些在漫长的时光里,被风吹淡的仇恨却并未吹散,他们只是沉淀在了这墨黑的北冥河中。
唯有朝一日,所有歧视与偏见都不存在,或许北冥河中的水才会恢复如初!
白墨回到天阁就将银楚宸关进了天牢,然后来到大殿上,坐在忆苦之前坐的位置上,召见了两宫中的狐凌岢芨与逐月宫的狐清夜。
白墨先开口询问狐凌岢芨:“如今四大圣物已集齐,岢芨宫主认为合适动身无极之地合适?”
狐凌岢芨神情坦然自若,对这位新阁主的询问回应道:“应是越快越好,虽然忆苦尊者用净灵在凡界铸下结界,可依然有不少狐人被灵力稀薄处渗入的煞气所伤,加之此次一战,我族也折损了不少修士,而净灵铸起的结界却需要大量灵力不断修补,若不尽快催生出新的五行珠,只怕结界坚持不了多久。”
白墨又问:“那依你所言,应带多少人前去?”
狐凌岢芨答道:“天阁大多大者都被派遣到凡界加铸结界,而揽星宫中多数能者皆派下凡界,至于逐月宫……”
狐凌岢芨看向一侧狐清夜,狐清夜立刻反应过来,拱手回答白墨:“我逐月宫能调遣的人除了我与两位兄长,其余均在银楚宸在位时就被全部派遣下了凡界,如今虽然世人皆知银楚宸坠入魔道,可没有宫主令牌,所有派遣出去的人均一时无法召回。”
白墨沉默须臾,说:“如此说来,此次能调用之人并不多。”
狐凌岢岌:“传言无极之地中凶险万分,上神为保零界太平,在无极之地中布下了许多法阵,若我们带去的人多了,反而增大了触碰到陷阱的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