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栉在忍受了几天的快马行程後终於向亲王裴立提出这个不算过分的要求。
“再等等吧,在天黑之前过了边境就可以找到落脚的地方了!”裴立迎著风沙大声回答道。
得到回复的袁栉只能在心里哭泣一声,同时暗暗抱怨著,这位素来不以常理行事的亲王大人放著好好的马车仪仗不坐,非要来受这份活罪,您如果喜欢苦中作乐,那谁也拦不住,可是、可是,为什麽非要把自己也从那出使的马车上拽下来也跟著受罪啊?您的这种“青睐有加”要是这样的话,那自己可真没有几条命能够消受得起啊,就在袁栉还想向那位亲王为自己的切身权益做些争取时,却看到他人的速度都放慢了下来,这让袁栉有些莫名其妙,同时也有一些不安,“怎麽了?”周身的情况也让他把那些抱怨吞了回去。
裴立也在注意著周身的情况,对於袁栉的问话,同时回答道:“如果不出什麽事情的话,也许我们还可以在天黑前找到落脚的地方,到了那个时候你就可以好好歇歇了。”
“呃?什麽?”就在袁栉还没有理解这句话时,反应已经算是最迟钝的他也听到了那在渐渐接近的马蹄轰鸣声,脸色也在那一瞬间变了,在他与亲王裴立的周围也迅速度地围拢了一些人马。
“亲王,袁大人,一会儿如果有机会的话,请随我们突围而去。”
裴立没有说什麽,只是点点头,而袁栉似乎已经被吓得说不出话来了,当那些人马渐渐接近时,袁栉也大概可以看清了他们的面目,强、强盗?这光天化日的,怎麽会遇上强盗?不,这些不是现在要想的了,而是、而是那些强盗怎麽看上去都杀气腾腾的?这是劫财还是劫命?或是财命都劫?
“保护亲王!”周围的人马都亮起了兵刃,对那夥强盗严阵以待。
袁栉看著越来越近的强盗,除了抓紧缰绳,别的什麽都做不了,如果他现在不是脑袋一片空白的话,袁栉肯定得“夸”上自己几句,自己平素可真是纸上谈兵啊。
在那迎面而来的强盗还没有形成包围时,在这边的人马便已冲了过去,袁栉下意识地骑马跟著众人,耳边马匹的嘶鸣声,人的大喝声,利刃砍入人体的声音,混杂在一块儿,让他也顾不上鲜血溅到身上的恶心感,闷头跟随在亲王裴立身旁冲出了那还在厮杀的人群,耳边还能听到後面紧随而来的马蹄声,原本一直在他身边的一个人不知何时已经没有了踪影,现在袁栉除了驾马狂奔之外,脑子里什麽都想不到了,不知这样跑了多久,当那些本来在後方阻敌的人马越来越多地围在他们身边的时候,这段都快把袁栉手掌都磨破了的疾驰才算是停了下来,当人马的速度渐渐减慢时,袁栉才觉得一股恶心感忽然涌了上来,让他几乎是跌下马背来,蹲在黄土上哇哇大吐起来,没有人说话,但他们都停了下来,在袁栉仿佛都快要把心肝都吐出来後,那恶心感才慢慢下去,袁栉大口大口地喘著气,十分虚弱地扶著马鞍站起身来,旁边的人这时才递给他水囊,袁栉抓起水囊不要命似的漱了漱口,然後又什麽也不说地爬上马背继续前进。
这时似乎是为了照顾袁栉,他们的速度已经放慢了许多,袁栉偶尔会偷偷地看上一眼那从头至尾都没有变过脸色亲王大人,再想想自己那点出息,袁栉觉得这面子是丢大了,尤其那男人的面子比什麽都值钱啊。
裴立看出从上马後就一直脸色沈沈的袁栉的心思,不禁开口说道:“不用太过在意,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难免如此,你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而这样安慰的话语并没有让袁栉那受伤的男子自尊心挽回一点,这时候已经肯定了周围的安全,众人的那种杀气似乎也在渐渐消退,袁栉看了一眼裴立,不由说道:“刚刚让您见笑了,请恕臣斗胆问一句这种场面您见过?”
裴立瞟了袁栉一眼,让袁栉不禁浑身发寒,,正要改口却听裴立回道:“你难道以为那几年去边境监军一路上都是游山玩水吗?”边境上也是很不安全的。
裴立的话让袁栉一时间哑口无言,正想说些什麽,但似乎在周围的环境下又不好张口,裴立看到了,便说道:“有什麽话你就说吧,这次跟出来的人都是可以放心的。”
袁栉被这句话说的讪讪的,开口道:“刚刚那些人看上去比听说过的强盗们厉害多了……,”裴立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接话,袁栉又说了下去,“哪有强盗图命不图财的,若是他们都这样劫道,早就没了生意了。”袁栉说完见没人理会,也就低著头不吭声了。
就在袁栉以为不会有人回答时,裴立却突然说道:“那些人当然厉害,否则他们怎麽能够来此要我们一行人的命呢?”
袁栉听後有片刻的呆滞,随後才像是要急於澄清什麽一样,“那、那,不是、不是……”
裴立好笑地看著袁栉慌张的神情,“不用这麽害怕,本来把你从大队人马那里调出来原以为会安全一些,可没有想到本王能想到的,本王的那位皇兄也能想到,估计他也是分成两路人马来劫杀吧,也幸好这次多带了些人手,否则还真是麻烦,不过比起人多口杂的那对人马,还是这些自己人比较放心些。”
将这些皇室中心知肚明,但却还要作出兄友弟恭虚伪表象的裴沙皇室中大权在握的两位尊贵之人的那温情脉脉的面纱全数撕下时,才是这样血淋淋残酷的事实,袁栉在看到裴立将这些事实摆在他的面前後,那麽从今以後他身上亲王府的烙印将会更加鲜明,除了亲王府之外朝堂上的任何势力就会向他关闭了大门,而或许,这一切早就在裴立将他在出使後单独放在身边时便已经决定了,袁栉又看了身旁的那位亲王一眼,心里突然生起无限的寒意,这样可以将自己的生死都列入算计之中并且不放在心上的人,对於自身的将来袁栉不得不有了几分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