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郡主愣了下,“我的侍女并未说起,是借着陛下名头约见了太傅啊,这件事我不知情。”
太傅没有同她理论的兴致,“郡主现在知道也不晚。永乐殿中还有要务,恕我不能奉陪了。”
他说完,见她仍旧没有收回手的打算,只得选择绕道。结果刚迈出一步,清河郡主又堵住了他的前路,甚至因为来势太汹汹,两下里就要撞上了。
还好太傅眼疾手快,抬手撑开了距离,但慌乱中的一扶肩,似乎让清河郡主尝到了一点甜头。
那双执笔的手,竟也温暖有力呢。她赧然想着,口中软语温存,“太傅既然来了,何不听我说两句心里话。”
然而太傅对她的心里话并不感兴趣,疏离道:“我与令尊同朝为官,平时只有政事上的往来,私交亦平平。与郡主,自觉没有什么可商谈的。”
他一直油盐不进,很让人苦恼。清河郡主道:“太傅绝顶聪明,我对太傅的心,料太傅早就知道了。我日日从家里跑出来找你,是为什么?我厚着脸皮进华光殿求学,又是为什么?太傅如何不能体谅我呢。”
太傅那张脸,冷得发白,眼神死寂地望着她道:“郡主怎么想,是郡主自己的事。不将自己的想法强加于别人,是郡主的涵养。”
这是在嘲讽她的人格吗?清河郡主有些压不住怒气了,握着拳道:“罗隐,你没有心吗?”
可惜太傅是真的没有心,他还是一贯孤高的样子,平静地调开了视线,“请问郡主,罗某可以离开了吗?”
打算离开?在没有给她一个好交代之前,休想离开!
硬的不行,只好来软的,清河郡主又换了个语调,哀声道:“我究竟哪里不好,太傅对我避如蛇蝎?是我长得不够好看,还是脾气不好?家世不好?我自认为作配太傅不算高攀,为什么太傅就是不肯接受我呢。”
天上月,心上人,都近在眼前,但实则相隔万里,难以触及。
清河郡主希望能够得到他一句真心话,她不相信以自己的条件,打动不了这个男人。她甚至觉得,他的绝情只是因为师门的规定,如果没有皋府的约束,他对她,一定会有感觉的。
所以她步步紧逼,自认为还有胜算,甚至不惜鱼死网破逼他一逼,“太傅与我在这里私会,这时候我若喊开了,不知太傅如何应对?”
结果就在这紧要关头,一个身影探头探脑出现了,小心翼翼问:“谁要喊?好好说话,为什么要喊?堂姐,我站得太远没听真切,你不介意我走近一点吧?”
简直是阴魂不散!清河郡主不可思议地瞪着她,“你怎么在这里?”
宜鸾说:“里面闷得慌,我出来走走。”
就因为她这一走,想让太傅百口莫辩的目的又无法达成了,有第三个人在场,还算得上私会吗?
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清河郡主气得直咬牙,“你鬼鬼祟祟的,究竟在那儿偷听了多久?听到了些什么?”
宜鸾则是一脸无辜,“我来了好一会儿了,不过你放心,我也没听见多少,就听见你问老师,你有哪里不好,老师没答你。为了避免堂姐对自己没有清醒的认识,我的肺腑之言,你可要听吗?”也不管李悬子怎么表态,自顾自道,“我觉得堂姐你啊,起码有一点好——胎投得好。胎投得好,别的毛病,诸如言行骄纵、刚愎自用,就都不是问题。不过你的眉毛,怎么修得那么细?看上去命悬一线似的,寓意不太好……”说着回头瞅了太傅一眼,“是吧,老师?”
太傅没有回答,通常不回答,就是默认了。
清河郡主见状,哪里咽得下这口气,跺脚道:“李宜鸾,你真讨厌,话里夹枪带棒的,以为我听不出来吗?”
宜鸾搓了搓手,向太傅求助,“老师,你看郡主又骂我。”
她老是告状,清河郡主已经受够她了,急赤白脸地说:“你阴阳怪气了这么一大通,反过来却说我骂你?三公主,你好好读你的书,做你的好学生就是了,为什么非要掺和我与太傅的事?华光殿那么多的宗女,没有一个像你这样,我们留太傅用饭,你赖着不走,我找太傅说话,你又从天而降,你到底要干什么!是护食,还是我哪里得罪过你?今日把话说清楚,就算有私怨,也求一个冤有头债有主。”
宜鸾被她一顿吼,那嗓门如狂风,差点把她吼得睁不开眼。
“我与堂姐哪有什么私怨,还说我护食……”她耷拉着眉眼道,“这词儿太难听了,我不过是想保护老师而已,怎么能叫护食呢。”
月色茫茫,但太傅的双眉,还是悄然拱了起来。
宜鸾的张狂,通常是在华光殿展现的,在太傅面前一则是没胆,二则也要顾及形象,尽量不给太傅留下更坏的印象。因此她开始耐心地与清河郡主讲道理,“我觉得感情这种事,还是要你情我愿,捆绑不成夫妻嘛,上回你家家宴上,不是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吗,你不能陷老师于不仁不义。况且今天是太后的好日子,你居然借着陛下的名义,把老师骗出来,这要是闹到太后面前,王婶的面子可就被你败光了。堂姐,你就听我的吧,以后看见太傅绕道走,你们俩实在不合适,真的。”
清河郡主被她气得打噎,铁青着脸道:“我该怎么做,不用你来教。说我缠着太傅,难道你就不是吗?为什么处处有你,为什么你这么喜欢管闲事,你心里的小算盘,我看得一清二楚。”
宜鸾摊了摊手,“我有什么小算盘,堂姐要是说得出来,就算你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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