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哪里会怪苏婉宁,只是?暗生悔意?,自己为?何这般迟才认清了自己的心意?。
早先他便不该帮许湛去郊外猎雁,大婚当日那位莲姨娘大闹婚宴时便该为?苏婉宁仗义执言,后来去镇国公府里瞧见了苏氏难堪的处境后,也不该袖手旁观。
千不该万不该,都是?他不好?。
他既心悦苏氏,就不该对她的苦难袖手旁观。
周嬷嬷瞥一眼徐怀安,叹息着?道:“老?奴只怕这误会越积越深,世子爷阖该去向苏姑娘解释一番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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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时的梅园寂静一片。
苏婉宁饮过了药,瞧着?丫鬟们为?她收拾好?了嫁妆箱笼,并将厢屋恢复成了如初的模样,笑着?道:“明日咱们便能回家了。”
她已?让绮梦给苏礼送了信。
和离之事已?定,哪怕爹娘要责怪她行事冲动无状,堕胎一举狠辣又?伤身,她也得回安平王府向爹娘认错才是?。
但愿爹娘能原谅她这一回的任性。
主仆四人正在说话的时候,廊道上传来了周嬷嬷的声响:“姑娘,世子爷来了梅园,要与您说话。”
苏婉宁嘴角的笑意?戛然而止,她瞥一眼绮梦、月牙和丹蔻,便倏地从临窗大炕里起了身,握着?软帕的手止不住地发颤。
如此深夜,徐怀安要与她说什么话?
寂寂深夜,孤男寡女又?有何话能说?
方才的喜悦已?不见了踪影,苏婉宁心头?慌乱无措,顿时忘了回周嬷嬷的话。
而周嬷嬷显然是?十分?急切,这便又?唤了一声:“姑娘,世子爷要与您说话。”
这道柔和的声响在寂冷的夜里显得无比突兀,苏婉宁心里的千愁万绪不住地乱窜乱逃,顷刻间将她脸色逼得煞白不已?。
绮梦走到她身旁,道:“姑娘别怕,奴婢陪着?你?。”
可屋外的周嬷嬷又?响起了一声比梵音还要高?昂的催促:“姑娘可否让丫鬟们先出来?世子爷有十分?要紧的话要与您说,至多扰您一刻钟的时间。”
竟是?连丫鬟都不许她留。
苏婉宁陷在临窗大炕里,没有血色的脸庞里掠过一分?自嘲,她分?不清心口?涌起的是?惊惧更多些,还是?失望更多一些。
如此深夜,徐怀安不许丫鬟留在厢屋,只肯与她独处一室。
打的是?什么主意?,简直昭然若揭。
冠着?君子名头?的徐怀安,原来也不过如此。
他的好?意?,他的数次施以援手,那些解她燃眉之急的馈赠,原来都在暗中标好?了筹码,正等着?她的“回报”。
慌乱之下,她的杏眸里便滴下了两行清泪,绮梦顿时趴伏在她的膝盖旁,只道:“奴婢不出去,姑娘……”
“出去吧。”苏婉宁木着?一张脸,任凭泪水肆意?,只笑着?说:“连徐世子也不嫌弃,我还扭捏什么呢?左不过是?以身相报恩情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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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们都离开了厢屋。
徐怀安提着?一盏烛盏走进了屋内,外间空无一人,地上只摆着?数也数不清的箱笼。
他撩开影影绰绰的珠帘,走进了内寝。
内寝里只有两盏烛灯,加上徐怀安手里的这一盏。三盏烛火并不足以将照亮内寝的每一处角落。
他举着?灯朝着?临窗大炕上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