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鹊舟本来也不可能真的亲自送文砚去医院,如果文砚真的需要他的帮忙,他能做的顶多也就是替对方叫一辆救护车来。
没办法,虽然他刚才一着急又变成了人形态,但他并不能维持人形太久,要是他在送文砚去医院的路上变成猫就完蛋了。
“嗯……对了,昨天的事……谢谢你。”文砚忽然想起来自己昨天还没有好好的跟这位少年道谢。
“啊……原来你能认出我么?我以为你昨天那样根本看不清我长什么样呢。”鹊舟笑了笑。
文砚说:“我记得你的声音。”
“那你昨天报警了吗?”鹊舟虽然知道昨天都发生了什么,但身为人的他在文砚那里并不该知道这些,所以他就明知故问了一嘴。
文砚点点头,“报了,真的很谢谢你。还有就是……我没有说你救我的事情,我怕说了会给你带来麻烦。你会介意么?”
“当然不。不过就算说了也没关系,见义勇为不算犯法吧。”鹊舟说着,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开始变得愈发虚弱起来。
他不敢再多耽搁,跟文砚说了声自己有事要办后就匆匆离开了。
文砚目送着鹊舟走远,在鹊舟的背影消失在道路尽头后,他才又活动了一下自己的那条“断腿”。
没有任何异样,连最基本的疼痛都没有了。
怎么会这样?难道断腿只是他的错觉?难道那种钻心的疼痛只是他的大脑模拟幻想出来的?
文砚打从心底里的不相信这种推论,可偏偏事实就摆在他面前,他不信这个还能信什么呢?
文砚精神恍惚地来到了学校,进入教室时,教室里还空无一人。
文砚把昨天布置的家庭作业从抽屉里取出来快速写完,写完后又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完成班主任额外给他布置的抄写任务。
秦老师让他抄写的那篇文言文很长,抄一遍就要花费二十分钟的时间,尽管文砚来教室来得很早,也不过才抄了两遍就有其他同学进了教室。
“哟,迟到狂今天来这么早呀?真是稀奇。”来人是经常和林远熙、宋嘉等人玩在一起的男生,与那两个家里有权有势的富二代不同,这位说好听点是那俩人的跟班,说难听点就是走狗。
这位跟班名叫段骁燕,他的家庭条件虽然一般,但他拍马屁的功夫还算不错,所以在刚开学没几天的时候就混入了班上那几个二世祖的圈子里,平时没少跟那些二世祖一起找文砚的麻烦。
文砚懒得搭理他,手上继续抄写着课文。
“你果然就是个聋子吧,每次跟你说话都是这样一副听不见的样子。”段骁燕把书包放在自己的座位上,边说边朝文砚的座位走过去。
“你在写什么?昨天的作业吗?你来这么早是为了补作业?你可别忘了老秦最讨厌早上来补作业的人了。”段骁燕说着,脚步停在文砚桌前。
他视线下移看了眼文砚这会儿在写的东西,先是疑惑了一下,随后哈哈大笑起来,说:“原来是在抄课文啊,是老秦给你的惩罚吧?这次要抄多少遍?五遍?十遍?还是二十遍?抄的是这篇文言文啊,这挺长的吧?这么长的文章当然还是多抄几次比较好,不然怎么能背得下来呢。”
文砚被这群人欺负久了,他们话刚说一个字他就知道他们想干什么,所以在段骁燕话音刚落的时候,他立马就把自己的抄写本塞进了抽屉里。
正打算夺了文砚的抄写本撕掉的段骁燕扑了个空,登时心头火起,冷笑一声说:“原来你听得见啊。”
文砚抬头冷眼看他,说:“你们每天都这样,是很好玩么?”
其实换做往常,文砚断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这些人整他就整他了,他如果反抗的话,只会让那些人更加愉悦并整他整得更厉害。
可大抵是因为昨天被混混打的时候遇到的那个少年对他说的那番话吧,少年说他们打你你就任由他们打吗?还说是他们先动的手,哪怕你把他们的脑袋砸烂又能怎样?
这些话其实很普通,没什么特别的,可文砚就是从中汲取到了那么一点点的勇气,或者说他那颗已经死去的抗争心又稍微死灰复燃了一点。
是啊,分明是他们先动的手,他反抗一下又能怎样呢?如果他早已遍体鳞伤,那多掉一块肉或少掉一块肉又有什么分别?
反正再严重也不过一个死字,他今天已经体验过一次死亡了,那种感觉让他知道他其实并不想死得那么窝囊。如果说人终有一死,那在死之前至少尝试着反抗一下吧。
段骁燕没料到从来不反抗的文砚今天会突然朝他问出这番话来,他愣了愣,随后咧嘴笑了起来,说:“当然好玩,你不觉得这很有趣么?”
“我并不觉得看别人痛苦是一件有趣的事情,如果说我的所作所为让一个人感到痛苦,我只会觉得自己是个卑劣小人。”文砚平静道。
段骁燕嗤了一声,“你是在骂我是卑鄙小人吗?行啊,我看你是胆肥了,昨天宋哥找的那些人还没把你打服是吧?那我不介意今天放学后再让你体验一次。”
段骁燕说完,已经准备好了迎接文砚惊恐的表情和求饶的话语,可文砚却轻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段骁燕觉得今天的文砚大概是疯了。
文砚收了笑,看着段骁燕的眼睛道:“我只是忽然觉得之前的自己挺可笑的,你们明明是一群连打架都要找其他人来代打的懦夫,我到底为什么会对你们心生畏惧呢?”
段骁燕此时此刻心里只有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