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真的就一直隔着门和她说话吧?”鹊舟说着,指指脚边的箱子用眼神询问文砚该放在哪里。
“我来吧。”文砚弯腰把箱子朝客厅一角拖了过去,边拖边说:“我也没办法,你不在,我担心万一变异了会伤到她。她倒是想开门出来,不过被我强行把门拉上了。”
“我好重要啊。”鹊舟感叹,漫无目的的跟着文砚在客厅里转来转去。
“对了,你……唔,你父母的……呢?”鹊舟隐去了尸体二字。
文砚眼神黯淡,说:“我刚才把他们搬回到他们的卧房去了。就当是……睡着了吧。”
文砚说着自嘲的笑了一声。
鹊舟想说点什么安慰文砚一下,到处乱飘的视线却忽然停住了,连带着他的语言功能也有一瞬间的丧失。
“你……诶?怎么了?”文砚想说让鹊舟去沙发上坐坐,回头却发现鹊舟正盯着他家的墙壁蹙眉思索。
文砚偏头朝墙上看去,那里挂着一张用相框裱起来的全家福
“那个是好多年前拍的了,那时候林林眼睛还能看见东西。”文砚解释。
鹊舟指着照片中间靠左侧的被父亲牵着手的十四五岁的男孩,问文砚:“这个是你?”
文砚点头,“对,我家就我一个儿子了。”
鹊舟嘴巴张了又闭,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这怎么会是文砚?
照片里,十四五岁的男孩已经有了和父亲差不多的身高,但他脸上的青涩还未完全褪去,笑起来阳光灿烂的,充满了蓬勃的少年气息。
同样的脸和同样灿烂的笑容鹊舟在六年前也曾看见过。
那是一个很平静的傍晚,所有人都按部就班的过着属于自己的生活,只有平静生活被打破的鹊舟不得不顶着天空中飘落的小雨在阴暗巷子里的垃圾桶里狼狈的翻找着他人吃剩的食物。
没有。没有。三个桶里一点吃的东西都没有。
鹊舟肚子饿得咕咕直叫,体内能量的缺失让他整个人都有些发软,好几次他都差点一个支撑不住栽进巨大无比的垃圾桶里了。
“小文少爷,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雨越下越大了,你这样闹脾气只会让自己生病的。”一道男声远远传来,越靠越近。
鹊舟知道是有人从巷子另一端过来了,他想要逃跑或者躲起来,不想被任何人看见他的狼狈,可他跑不动了,脚软的像是每一步都踩在棉花上。
“生病就生病!我才不回去!我爸他就是个混蛋!我这次考试明明就比上一次分数高,他凭什么还不满意!”
“哎,文先生他也是为了你好,这做父亲的自然是希望孩子成绩好的。”
“可我已经是第一名了!他还要怎么样?!要我……哎!赵叔!前边那地上趴着的是个人吗?”
因为饿到腿软导致想逃却没逃掉的鹊舟趴在地上,脸埋在满地的污水里抬也不抬,心里疯狂祈祷着这两位路人赶紧嫌弃的绕过他然后离开这里。
“喂!你没事吧?”清朗的少年音响在鹊舟耳畔。
鹊舟手指蜷了蜷,一个字也不说。
“小文少爷,我们还是走……”
“赵叔!”少年打断了成年男人的话,愠怒道:“在学会那些乱七八糟的知识之前,我觉得我应该先学会做个人!”
男人默了默,叹说:“我记得前边有个超市。”
“你去买点吃的过来吧,我在这里守着他。”少年说着伸手抓住地上人的肩膀,费劲巴拉的想先把这人翻成正面朝上的仰躺姿势,以免他被地上薄薄一层的污水淹死。
男人站在原地没动,似在顾虑着什么。
少年不耐烦道:“你买完吃的回来,我就跟你回家行了吧!”
男人还是有些犹豫,但在少年坚定的目光注视下,他还是转身快步离去了。
少年继续翻动着趴在地上的鹊舟,鹊舟任由少年拨动着自己,装得一手好死。
其实也不是他想装死的,他这会儿是真的有种半只脚踏进棺材的感觉,全身无力不说,就连大脑都快要无法思考了。
“喂喂!你怎么样啊?还活着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哎,你都这样了,肯定有地方不舒服的吧,你可以跟我说,我能帮你的!喂,喂你醒一醒!”
少年喋喋不休的话语持续响在耳边,面部脱离了污水浸泡的鹊舟轻吟一声,费劲的睁开半只眼睛,可他的视线已经被雨水模糊了,只能看见个模糊的影子。
他重新把眼睛闭上,有气无力道:“你、你为什么不走……?”
“啊?”少年愣了愣才反应过来鹊舟在说什么,茫然反问说:“我为什么要走?走去哪儿?啊,你是想要我不管你直接走掉吗?怎么可能!那样我不就成了杀人犯了吗!”
鹊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很想笑,而他也真的笑了,半眯着眼睛笑得直咳嗽,咳得好像要把肺给呕出来,可他还是笑着,笑得少年浑身直冒鸡皮疙瘩。
“喂,你笑什么?!你精神有问题吗?哎算了你当我刚才那句话没说过,太不礼貌了。”少年说着伸手去拽鹊舟胳膊,想要把鹊舟拉坐起身。
鹊舟不笑了,借着少年的拉力坐了起来,后背靠上了旁边垃圾桶的桶身,费劲的抬起胳膊用袖子擦着模糊一片的眼睛。
可他的袖子已经被污水浸湿了,擦在眼睛上除了让眼睛更疼以外什么正面作用都没起到。
“哎你别擦了!你衣服都脏了,你不怕瞎掉吗?好了好了我帮你擦可以吗?”少年一只手连忙去按鹊舟乱舞的胳膊,另一只手则揣进校服兜里掏出一张干净的卫生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