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吧看吧,我就知道她张桂花肯定会拿乔!”罗美香气呼呼的,打发走了带话的人,转身就把桌上捎过来的贺礼一把给扫到了地上,“什么乡下东西,我稀罕她这些?装模作样的,谁稀罕她来。我就说一开始都不该给她发请柬,这真是送上门去找气受!”
陈水生脸色阴沉:“那不是你自己出去到处跟人说你们是好姐妹的?现在这样人不来,你自己看着办吧!”
“那我有什么办法?我也没说什么瞎话啊,都是张桂花,现在觉得自己了不起了——”
“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姜家不来就算了,她也不来,你自己想想亲家那边怎么交代吧!”陈水生气得伸手指着她,“实在不行你自己去请人,你也说了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你都亲自上门了还能不答应?我看你就是欠的,这么重要的事还托人去,你跑一趟会怎么的?怪不得人家不来,那肯定是觉得你没诚意,再说你之前办的那些事儿……哼!”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啊你?陈水生,你现在是在怪我?你还帮张桂花那个泼妇说话了是吧?不就是看她现在靠上何家了,你怪我,以前你不是一个样……”
“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亲家那边你就说怎么办吧。”
罗美香心虚了一会儿,又马上挺直了胸膛:“那亲事都已经定下了?我们还怕什么?难道他还能反悔退婚不成?我们可是男方,又不吃亏——”
“你你你!”陈水生气得甩袖出去。
要说陈家大郎这婚事,还真就跟张爱英有点关系。
罗美香和陈水生这两口子,那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一样的捧高踩低,进了城就看不起乡下人了,罗美香更是觉得自己稳压了张桂花一头,还能时不时回村里都只是为了来张桂花面前显摆一下优越感。这些事儿陈水生能不清楚?
结果这回张桂花在县令夫人面前露了脸,百姓们可能还不怎么在乎,但是对能上桌的生意人来说,这就是个大消息,很多人都关注着的。陈水生那点绢花生意,当然是不够格参加那种宴会的,可商人就是消息灵通啊,大家私下传一传,得知乔家二房这位寡妇竟然还有这种运道,他们心里是又妒又恨,但也一点不影响他们立刻就将之转变为自己的优势。
于是出去谈生意啊什么的,陈水生就会透露出那么几句,说他跟这位张太太是同乡,罗美香跟那些夫人小姐的来往,更是没少提张桂花,说她们一起长大的交情,出生在一个村出嫁又在同一个村云云——张爱英是真不知道,她在春风楼那次露脸,背地里还真吸引了不少注意力的。毕竟是县令夫人,哪怕苏县令并不能完全掌握县衙权力,可对一众商户来说那也了不得了。可偏偏张桂花不是城里人,甚至没什么亲眷在城里,唯一的亲家姜家也不是那种随便就能登门打听拜访的人家。这时候陈水生和罗美香这般打着张桂花的幌子到处上蹿下跳,还真是谋了不少好处。
反正就是张桂花攀附上了县令夫人,他们就跟张桂花扯上关系。结果也如他们所愿,不只结交到了以前很难打入的一些圈子,甚至连带着把大儿子的亲事都给解决了。
是的,两人都很清楚,这位开米行的梁老板看中他们家,还不就是图他们跟张桂花的那点关系吗?人家也从来没遮掩过,问都问过好几次了,不然罗美香这样的性子,儿子结了这么一门好亲她哪有不去显摆的?无非就是自己心中有鬼,觉得是低人一头张不开嘴罢了。
结果这事到临头了,张桂花果然不来,罗美香都要气死了。
但这就让她服输,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她不来就不来,反正现在也就是定亲,就说她儿子又生病了呗,反正就狗娃那病秧子,这谁还能不信?再说梁家还能反悔吗?还想让我去亲自去请,美得她!”
梁老板当然不会反悔。其实这边罗美香派去的人没有请动人,他也立刻就知道了。
“请不来就不来吧,我们本来也就是表个态就行了。来不来都不重要,该知道的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倒是梁家太太很有些不满:“当初说得那么天花乱坠的,结果也不就这样?我就说这门亲事没什么好的,那罗太太就不像什么好人,满嘴倒是说得好听,是不是真的谁能知道?”
“行了,那不也没嫁巧姐儿过去?反正你不是也看不上那乔张氏一个乡野妇人吗?她来不来本来就不重要,还是你说过的,又不会因为她来了就把姜家或是苏夫人都带来。”
梁老板这么说,梁家太太朱氏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的确,她看不上那个陈水生,说是做生意,那么点绢花的小生意,连正儿八经的铺子都没一个,算什么生意人?怎么可能把她的巧姐儿嫁过去?那陈家大郎配他家一个庶女都已经是高攀了。
她发牢骚纯粹就是故意膈应人,那小妇养的还以为陈家多了不起,得意洋洋的,真就是小妇养的,也就那么点眼界了。说实话,要是那乔张氏还有多的儿子,她能去跟姜家姑娘做妯娌,得意一些都还说得过去。那乔张氏虽然是乡野妇人,人也确实是在县令夫人面前都露了脸。可陈家算什么东西?嗅到肉味儿就沾上来的狗罢了。她的巧姐儿可不能嫁进那样的人家去。
张爱英不知道因为她,别的人家又生出了事儿来。打发走了来带口信外加劝说的人,她就不关心这些事儿了。
反倒是又在家里折腾起来,布置简单的陷阱什么的,以防万一嘛。最好得养条狗,他们一家三口目前的武力值还是太弱了,就算她其实有意加训,但在旁人眼中,仍旧是一块好啃的肥肉。而且都说双拳难敌四手,万一来的人多,她侥幸能逃,那还有俩孩子呢?
内心的考量张爱英对谁都没说,但她却万万没想到这都能一语成谶。
就在梁陈两家欢欢喜喜热热闹闹办了定亲宴的这天晚上,刚入夜没多久,黑黢黢的乡村小道上,就有一队人马直接进了板桥村。
张爱英是被远远传来的狗叫声给惊醒的,她一下子起身,稍微聆神就听到了院子外的脚步声。
嚯,来的人还不少!
关键她还闻到了火油的味道。
张爱英不敢耽搁,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下了床就赶紧往两个孩子的房间走。
这时候她开始后悔,既然早就有了担心,不该还是这么分开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