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老爷紧紧捏住拳头,面上倒是波澜不惊,她理由找的冠冕堂皇,可实际上还不是不想让诸葛家插手连翘的后事?若只瞧连翘他们母女,即使诸葛家不差安葬的那几个小钱,他也懒得去管她的后事,可现下红绣是他义女,是他诸葛家的人,出事了还轮不到他插手去出头,岂不是叫外人笑掉大牙?
“绣儿,我……”
“小姐,小姐”
诸葛老爷话未曾说完,一瘸一拐的丹烟挽着个包袱,泪眼朦胧的冲了进来,也不管诸葛老爷和少爷是否在场,呜咽道:“夫人她,她真去了吗?真去了……”
昨日小姐与青年先行一步,她没了小姐撑腰,二小姐和三小姐不许她坐马车,才刚好些的脚踝又肿成了馒头。以至于今日被诸葛老爷和少爷远远摔在后头,到现下才赶回来,可一进院子,却看到哭成泪人的梅妆和凡巧。
“大胆奴才,谁允你进来的”
诸葛老爷可怒了,莲居一个小小丫鬟都不将他放在眼里,说出去他威严何在
刚要吩咐人拉下去,院中又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小姐,伏管事到了。”
梅妆擦着眼泪,带了伏武进来。
伏武见了诸葛老爷和大少爷,仅是微微拱手,便来到榻前,低声道:“绣儿,棺椁已停在侧门前,咱们这就将连大娘带出去吧。”
“嗯。”
“我扶你起身。”
“好。”
红绣双腿已经跪的麻木,站起身来扶着脸盆架子才没摔倒,转向诸葛老爷和少爷,苍白的笑道:“诸葛老爷,人我带走了,停灵之处也已经安排妥当,近些日多劳您照拂,您放心,月夕评比之事,红绣自不敢忘怀,待安葬了我娘亲,定会给您个满意的月夕绣品。”不待诸葛老爷回答,红绣转身道:“走吧,伏武哥。”
这厢伏武已用白布裹了连翘尸身,毫不费力的将已僵硬的人抱了出去。
梅妆、丹烟和凡巧皆挽了包袱,对诸葛老爷和少爷福身一礼,道:“老爷,少爷,奴婢们告退。”言罢快步随伏武去了。
红绣走到面沉似水的父子二人跟前,道:“这些日多谢老爷给了我们母女诸多特权,今日才能轻易让伏管事通过张管家进了来,至于三个丫头,梅妆是我自个儿带来的,丹烟和凡巧二人的卖身契,我也找了管人事的管事买了来,我也一并带走了。诸葛老爷,绣儿告辞了。”
红绣微微行了一礼,迈开跪到僵硬的双腿,转身刚走了一步,身后便传来诸葛老爷的一声怒吼,“站住,红绣,你如今作为是何意你是我诸葛任远的义女,怎么今儿是想与我们一刀两断吗?”
红绣微笑,转身平静的道:“诸葛老爷息怒,红绣并无此意,第一,我是想为娘亲尽孝,才会一力担起我娘的丧事,不想给诸葛府大宅带来晦气,才将人带出府去。第二,老爷当日采买下人来伺候,我也与张管家商议过,给了银子买了卖身契的,所以并不算拐走了府上的人。至于说一刀两断,老爷您言重了,红绣应下的事绝不会反悔,还请老爷和大少爷莫要见怪。”
诸葛老爷一句话都说不出,拳头似打在棉花上,红绣一番话理由充沛,让他一时间挑不出错处。
一怔之间,红绣一福了一礼转身离去。
商家位于城南的别院,院门前两盏白纸灯笼高悬,院中灵堂已设,连翘安静的躺在上好的楠木描金棺材内。堂中白烛噼啪作燃,灵牌前香火缭绕,陶盆旁,凡巧与丹烟二人正烧着纸钱。
红绣瞧着堂中一切具备,转身感激的给商少行行了一礼,“三少,今日大恩,红绣感激不尽。”
商少行一身素衣,凤眼中流露担忧,“红绣不必言谢,昨夜听到下人禀报,在下甚感意外,令堂去的太仓促,叫人毫无心理准备,只望灵堂设得简洁不会辱没了令堂。”
红绣摇头,“三少爷做的已经够多,如今这样很好了。”昨晚她打定主意带连翘出来,叫梅妆到府门前找了一直候着的青年,叫他去跟商少行传话,问他借个别院。张王直的那处宅院房主已经租了出去,她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停灵才求了商少行,想不到他一下子便同意了。
商少行摇摇头,叹了一声,刚想出言再安慰几句,突然眼前白影一晃,一个欣长人影已站在跟前,双手握住红绣双肩,大声道:“红绣,怎么回事,连大娘怎么去了”
红绣轻轻拨开他的手,垂下长睫,哽声道:“洛寻,你怎么才回来?你是第一神医,若早些回来,我娘许还有救。”
偷听?
偷听?
姬寻洛低头望着红绣苍白的脸,一时间只觉心中怅然无限,他自小随师父“见死不救”学艺,六岁起便游荡江湖,师父性子怪,非疑难杂症不诊,一般的病懒得瞧,即便人要病死了,妻子父母全家老小如何祈求,将多少金银珠宝堆在师父的脚下,他说不诊就是不诊,也连带着姬寻洛从小看惯了死者家人的悲呼,心早锻炼的冷硬。但此时,红绣虽没哭,却叫他难受的紧。双手背在身后捏成拳头,指关节被捏的泛白。
“对不住,我去西疆采药,想再给你炼制些金凤玉露丸,想不到连大娘会……她的脉我诊过,若是好好调理,活个一旬根本不在话下,怎么会这么仓促。”
红绣摇头,低声的道:“我并没怪你的意思,只是娘亲走的太突然,我一时接受不了。”
姬寻洛浓眉紧蹙,短暂的伤怀之后,思维恢复了往日的清明,妖冶双眸中满是沉思,背着手来回踱了既不,转过身问:“连大娘下世之前症状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