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雒妃并未回公主府,息藏在太后那边,她也跟着去了烟波宫。
第二天一早,她就从皇帝那边听闻,有人趁夜闯进天牢,好在皆被几名暗卫逼了出来。
她沉吟片刻,估计这些人是秦家军里的,闯进天牢,也是想救秦寿。
岂知,秦寿根本就不需要人救。
下朝之后,皇帝那边差人过来寻雒妃,雒妃便将息藏交给太后,她理了理衣裳,径直去了南书房。
南书房里,皇帝正在批阅奏折,他见雒妃过来,顺势搁了朱砂御笔。
“昨晚之事,可是听说了?”皇帝示意边上的总管太监给雒妃送上她能喝的红枣茶。
雒妃点头,“听说了。”
皇帝屈指敲了敲龙案,“蜜蜜以为,朕要如何处置这些人?毕竟,秦家军里约莫有好一批人对驸马忠心不二。”
雒妃垂眸看着面前红枣茶,旦见里面的红枣浮浮沉沉,她就道,“分出三万人,挑对驸马忠心的,搁到藏儿名下,只说,藏儿年幼暂且由吾代管,等藏儿年满十二,这三万人便归属藏儿。”
听闻此话,皇帝眸色一亮,“此法甚妙!”
雒妃淡笑一声,“他们能对驸马忠心,日后也会对藏儿忠心的,这三万人要是用的好,便会是藏儿的一股助力。”
皇帝点头,接着又道,“不过,蜜蜜还是要将驸马从天牢接出来的好。”
提及这茬,雒妃却是没说话。
皇帝还以为她是心有芥蒂,便劝慰道,“如今驸马手中无实权,想必从前他得罪过的人,定然会落井下石,你既是还愿承认他是驸马,便与他撑腰,震慑那些魑魅魍魉,日后好生过日子便罢。”
雒妃伸手扒拉了下那盏红枣茶,低声道了句,“吾自然会与他撑腰……”
从前她被软禁容王府安佛院之时,他养着她,这往后,他没了翱翔羽翼,她自然也会同样养着他。
皇帝自然了解雒妃的性子,他探手过去,摸了摸她的发髻,“稍后就去吧,天牢污秽,不适合多呆。”
末了,又不放心的道,“蜜蜜,这男子总是要些脸面的,有时候也与小孩一样,需要哄着顺着,在驸马面前,多多软和一些,莫要让他记恨你夺了他的秦家军一事。”
雒妃拢着手,略有不自在,她动了动,瞥了眼皇帝身后的管事太监,那太监笑着寻了个由头出去了,南书房便只余兄妹两人。
雒妃适才道,“驸马说,他不记恨吾。”
皇帝抬眼,见她一副别扭的神色,便明白过来,他遂笑道,“那自然最好,实际,朕昨晚想来,驸马带着大军围城,这么些时日,也就白夜大将军以下犯上私自劫走蜜蜜之时,驸马调动过大军,尔后便是昨个满月宴,任由蜜蜜夺了他的秦家军。”
话到此处,实际雒妃也能揣测出一星半点皇帝要说的话。
果然皇帝道,“驸马好似故意如此为之,就等着蜜蜜下手。”
雒妃猛然抬头,“哥哥,也是有这样的感觉?”
皇帝面色认真地看着雒妃,“是,盖因一直防着驸马,担心他会有异心,故而不管是朕还是太后亦或是蜜蜜你,便未曾考虑过其他。”
雒妃皱着眉头,她接口道,“所以,驸马刻意让大军围城,造成一种假象,逼迫吾对他下手,白夜那么一闹,他便顺势而为,只因驸马清楚,若是他自请上缴兵权,天家对他的忌惮并不会少,唯有让吾亲自去夺取他的一切,才能给天家一种他势弱惨败的错觉,继而让人放心。”
也让她与他之间的死结,彻底不存在。
皇帝神色复杂,“多半如此。”
两兄妹话到此处,却是不约而同的沉默起来。
良久之后,皇帝叹息一声,“驸马,确实是天纵奇才。”
雒妃不自觉捏紧膝盖上的裙裾,指关节用力到抓出皱褶来,所以他此前当着白夜的面,那般冷漠无情的说她,也是为了彻底激怒她,迫使使她尽快对他下手!
他就不怕,她真的狠心杀了他?
“蜜蜜走一趟天牢,将驸马接出来,顺带把白夜也一并带出来。”对于白夜,皇帝是了解的。
雒妃抿了抿唇,倒没反对。
皇帝道,“朕与你一道圣旨,让白夜往后……”
“镇守西疆。”雒妃抢白皇帝的话,淡淡的说出这样的决定。
皇帝一愣,“也好。”
雒妃带着圣旨,到了天牢外,她却是没进去,踟蹰半晌,她差了禁军先将白夜带出来。
白夜临出牢门之际,他回头看了秦寿一眼,“我不是输给你,而是没能赢得公主罢了。”
到这样的境地,他依然不愿与秦寿低头。
晃白的日光下,白夜从阴森的天牢出来,他还站在阴暗的门口处,就见雒妃遥遥在暖阳下,神色肃穆,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