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若轻云的问道,仿佛就真是纯粹的在将个玩笑话一样。
秦寿没有笑,他敛着凤眼,波澜不惊,“居然有这等事,微臣这些时日,一心伺候公主,并未关心其他。”
他说到这,顿了顿,无甚表情地望着皇帝道,“不知是哪位同僚家中等着揭锅,微臣倒是能让营中匀他一些米粮。”
他宁可这样模凌两可,也不给人个准话。
皇帝眼尾当即就析出冷冽的冰霜来,连带他眸光都泛出锋锐,“都是玩笑话罢了,倒不需要驸马匀粮。”
秦寿点点头,他还当真就不接话头了。
好在此时雒妃过来,她换了身衣裳,也没绾发髻,只松松用一纱巾披着挡风,见到皇帝,她心里也是欢喜,“哥哥。”
皇帝含笑看过去,这下眼底真切浮起笑意,犹如悠悠水草,“快坐下,朕听闻妇人做月子,最是讲究,不然可是要落下病根的。”
雒妃依言在软椅上坐下,她冲随后过来的首阳招手,“哥哥,这是藏儿,快来瞧瞧。”
首阳小心翼翼将孩子抱进来,圣人当即忍不住站起来,冲过去瞧。
他这溢于言表的喜爱之色,让秦寿不自觉皱了下眉头,不过他很快又松快,根本没人察觉。
“他可真是小,怎的皱巴巴的,和个猴子一样?”皇帝惊奇问道,后宫之中,他就半个子嗣都没有,别人家即便有子嗣出身,他轻易也是见不到的,故而对息藏这样的,他还真是第一次见。
雒妃娇嗔,“哥哥莫要这样说,老姑姑都说,过些时日,藏儿长开了就白净了,而且哥哥再看看,藏儿是不是长的像驸马,所以藏儿那里会像猴子,分明也是俊的很。”
都说但凡是自个的孩子,即便是个癞头,在自家人眼里,那也是一顶一的好,雒妃也是不例外,不管怎么看,她都觉得息藏袭承了秦寿皮相的俊美。
当然,她也是颜色好,故而作为两人的亲生子,哪里会是丑的。
皇帝像是得了新鲜稀罕的宝贝,对息藏的喜欢那是只多不少,雒妃也有意让息藏与皇帝多亲近,甚至还让他抱了抱。
秦寿在旁,冷眼看着那两兄妹言谈畅聊,直到息藏一泡尿撒在皇帝袖子上,湿哒哒地脏了好大一团,他才上前顺手将孩子接了过去。
并对雒妃道,“府中可是有供圣人换洗的衣裳?”
雒妃吩咐宫娥去拿,秦寿顺势道,“藏儿约莫该睡了,微臣暂且告退。”
皇帝看着秦寿带着孩子离开,他目光幽远,好半晌才叹息一声道,“蜜蜜可是探知出驸马意欲何为?”
提起这茬,雒妃神色便瞬时不好看,她抿着唇,没吭声。
见她这神色,皇帝心里有数,他伸手摸了摸雒妃鬓角,“成事在人谋事在天,蜜蜜要记着,朕与母后,从来都是希望你能过的好,旁的就顺其自然吧。”
这无可奈何的口吻,叫雒妃忽的难受起来,她低着头,低声道了句,“是吾没用……”
皇帝顿止了这话头,“莫伤心,月子里伤心哭不得,日后眼睛要不好使。”
“你生产那日的情形,朕听说了,足见驸马也还算有心,朕觉得事情不一定就要无可挽回的地步。”
皇帝说这话,也不知到底是想安慰雒妃还是说来自己听的。
雒妃点点头,她胡乱抹了下眸子,神色坚定的道,“此事交由吾来处理,最晚不过藏儿满月,吾定然给母后和哥哥一个交代。”
皇帝让她这样的义无反顾吓了一跳,连忙道,“蜜蜜莫要做傻事,不然朕与母后是会伤心。”
雒妃摇头,她轻轻拉了拉皇帝的手,“哥哥多虑,吾不会做傻事,也不会伤了自个,吾会有法子解决驸马之事。”
皇帝还是不放心,“蜜蜜,不然朕待会回宫就将过继藏儿的事定下来,然后封为太子,只等藏儿满周岁,朕便退位,让母后与你共同摄政监国。”
雒妃只思忖片刻就道,“哥哥万万不可,藏儿还太小,承不住这等福气,还是过几年再过继也是不迟,且哥哥也是知道,总有那等魑魅魍魉防不胜防,从前吾与哥哥历经过的生死,吾不想藏儿小小年纪就同样遭受一番。”
皇帝也明白雒妃说的有道理,他只得点头应下,“是朕考虑不周,只顾忌着驸马,唯恐驸马会不满朕占着这位置太久。”
雒妃神色莫测,“哥哥不必担心,此事吾会妥善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