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妃又让皇帝给禁足了,不准她出公主府,每日太医院院正上门诊脉两三道,还各种老参灵芝类似的补药流水般的往公主府送。
即便皇帝再是忙着清肃朝堂,整顿上下,他都要亲自过问雒妃的一日三餐,甚至生怕她脖子上那道痕迹就留下疤来,还让整个太医院擅调养肌理的太医调制香膏凝露,但凡是有好的,都要送到雒妃面前让她抹上一抹。
秦寿也是闲了下来,那日反叛的禁军,硬是让他杀的干干净净,整个宫廷禁军十之去八,剩下来的禁军虽少了很多,但好在皆是对天家忠心不二的,其中以顾统领为最。
盖因顾家的连累,顾统领自请降罪,统领之责他却是无论如何都不当了。
无奈之下,息潮生只好将只护卫皇帝安全的历代暗卫召了出来,暂且让暗卫活跃在明处,代替禁军之职。
其实只效忠于皇帝的暗卫并不多,初初只有二十人而已,且这二十人只会听命与皇帝一人,除却息潮生给了雒妃的白夜,他身边也就只有十九人了。
那日顺王以雒妃相要挟,他即便是能命令暗卫,可要这十九人带着一家子从重重反叛禁军之中杀出一条血路,却也是不太可能的,故而他当时并且暴露暗卫的存在。
雒妃实际也是明白的,不过她一直略微不忿的是,秦寿好似晓得顺王心怀不轨,且顾家也是不安分的,且也不早些同她说。
不过再一转念,她又觉得秦寿凭甚要提醒她,不见他也根本不是个好人,所以纵使她心里再是有点不舒服,她也没多问这些。
哪知,一日首阳与她脖子上那道伤抹完药膏后,她凑近镶仕女抱瓶金边的琉璃水晶镜,摸了摸脖子,确定那道伤疤已经淡的来不怎么看的清了,她才满意的道,“去跟母后和哥哥支会一声,就说本宫大好了。”
所以,应该能出府了才是。
秦寿就在这当过来的,他手里还提拎着一油纸包。
雒妃小巧的鼻翼一皱,就嗅到一股子清甜的糕点香味。
秦寿走进来,他先是看了看雒妃的脖子,确定确实是大好了,这才施施然拆开油纸包,露出里面还热气腾腾的红枣栗子糕来。
这小糕,恰好便是雒妃喜欢用的一种,不过她嫌公主府里御厨做的没京城那家百年老字号的栗子糕店做的口味正宗,故而时常差人出府去买。
即便如此,她也是没能吃上几回,皆因那家店的东家每日做的栗子糕都有定数,但凡多一块,都不会做,且那东家还骨子硬气的很,早年雒妃砸重金都没能请来公主府过。
要她以往的脾性,再是喜欢,让她不悦了,那便不会再吃了。
但架不住身边有体贴入微的宫娥,即便不用她吩咐,六宫娥都会轮流去排队买回来让她解馋。
这些时日,身边人都念着她脖子上的伤,首阳在吃食方面便越发的苛刻了,就怕一个不小心,让她落下疤。
她鼻子嗅了嗅,伸手就去拿,岂料秦寿一拖,将那包红枣栗子糕往自己那边挪,还伸手不轻不重地打了她手背一下。
雒妃倏地收回手,水润清透的桃花眼瞪着他。
秦寿慢条斯理地捻了块栗子糕,在雒妃的注视下,竟往自个的嘴里送,他咽下块后,才道,“今日圣人已经将朱雀军的虎符收了回来,约莫再有几日,就会送到公主手里,公主要是往军营去的话,请务必带上九州。”
雒妃目光在栗子糕上扫过,她瞧着秦寿又拿了块,便哼哼几声,“本宫为何要带上你?本宫偏生不带你又如何?”
秦寿用着栗子糕,他吃相文雅,可速度并不慢,他像没瞧出雒妃垂涎的眼神,回答道,“公主不会以为四大世家和三王之事都解决了,这京城就风平浪静了?”
他嗤笑了声,“此前京城的势力错综复杂,可好歹还在圣人眼皮子底下,再不济还有太后撑着,说到底,真正危及大殷的,还是九州藩王之祸。”
雒妃撇撇嘴,眼瞅着这么一会,秦寿就已吃了半数的栗子糕,还似乎吃腻着了,正抿清茶喝。
雒妃再是自然不过的伸手去拿,眼瞅她才堪堪拿起一块,秦寿放下茶盏,又在她手背拍了一记。
那才拿起的栗子糕,啪的就掉了。
雒妃小脸都黑了,她盯着他,暗自磨牙,“驸马是何意?”
秦寿斜眼看她,“公主不吭声,九州怎会晓得原来公主也是想吃的。”
他微微勾起嘴角,见雒妃黑沉沉地望着他,眉目似有怨念之色,就像是几次三番故意被掀倒在地的奶猫,终于恼了,伸出锐利的爪子来。
“不过,公主若是开口说想吃,”他顿了顿,嘴角暗影深邃,脸沿俊美的一塌糊涂,“九州也是不给的。”
他不仅这样说,还以行动表示,他就是故意不给她吃,三两下,就又咽下好几块栗子糕,那油纸包上,所剩无几。
雒妃就没见过这样恶劣的人,她一拍案几,冷着脸道,“滚出去!”
秦寿摇摇头,吃下最后一块栗子糕,他还慢条斯理地揩了揩嘴角才道,“公主怎的不好奇,恭王顺王逼宫那日,九州因何去而复返?”
雒妃不想听他说,他不滚她走!
秦寿长臂一伸就拉住了她的袖子,侧头对她道,“上辈子没逼宫这回事,目下诸多事已经变了,九州即便晓得顺王与顾家会有勾结,可却吃不准,顺王会不会在现在动手,毕竟这比上辈子,可是早了好几年,是以九州只能防备,却不好打草惊蛇。”
难得听秦寿坦诚自个也有算计不准的时候,雒妃微微诧异。
从雒妃脸上瞧出她的想法,秦寿松开她,似有叹息,“想要岁月回溯,且还要让公主死而复生,不仅仅是杀十万囚徒就能成的,这等逆天改命之事,哪里会没有点代价呢。”
“代价?”雒妃皱眉,她竟是从没想过这些。
秦寿敛着凤眼,浓密的睫毛掩映下,并不能看清他眼底的情绪,“自然是要代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