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在这边久待,生怕索都反悔或者萨珀追上来,稍坐片刻便提起裙摆小跑起来,见着个婢女,端出架势,让人领着自己回到办诗宴的园子里,安安分分地呆那富态的夫人身后,这才松了口气。
那夫人见雒妃鬓角生汗,不是问询的好时候,遂当做没看到。
雒妃随后一步不离,就算站的双腿发软,也坚决不离开,好在那夫人是个擅察言观色的,每每雒妃腿酸受不住之际,她便让雒妃坐下来为她代笔书作出的诗句。
午膳是在左参政府用的,雒妃与那夫人皆不约而同的以身子不适为借口,不碰府中吃食,进了厢房休息,两人这才从婢子早备下的点心里拿出几块垫垫肚子。
下午临到诗宴散场,雒妃与那夫人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左参政夫人竟开口相邀,让赴宴宾客留宿府中。
雒妃与那夫人对视一眼,还没来得及推辞,就见周遭冒出无数护卫,将所有的宾客团团围住,却是以势相邀,逼的人留下来过夜。
雒妃无法,只得与那夫人随大流,随机应变。
他们这几个人被分在一座偏僻的小院子里,夫人挥退旁的婢子,将最好的一间厢房留给了雒妃,未免旁人怀疑,她自个抱了床褥子准备在外间榻上凑合一夜。
当晚的晚膳,两人自然又是没吃,点心没几个,其实味道也不甚和雒妃胃口,故而雒妃勉强塞了两个,剩下的一并推给了那夫人。
她还在疑惑,不晓得秦寿给的那软筋散到底有没有用,不见用了午膳的人,今个一下午也没任何异样。
目下在左参政府,她想找个人计议计议也不合适。
盖因身份之故,那夫人并未与雒妃多说话,她行了一礼,就去了外间早早上榻休息。
雒妃无法,也只得合衣躺上床,盼望着明早一睁眼,秦寿就解决了这参政府的事,她就可以见她的侍卫和宫娥了。
然而,侍卫、宫娥没见到,雒妃一睁眼,倒是看到了索都那张眉目深邃的脸。
她心头一惊,抬脚就朝那张脸踹过去,将不防的索都踹的个趔趄。
雒妃一个翻身站起来,冷眼望着索都,“你怎找到这的?”
索都揉了揉被踹的地方,他扁着嘴,好似丢了糖的孩童,“我嗅着小娘子身上香味过来的,小娘子,我来带你走,有坏人。”
雒妃侧耳没听见外间的动静,又瞥见索都手上有点滴猩红鲜血,她心头一怒,“你将我家夫人如何了?”
这时候,她还没忘自己眼下的身份是婢女。
索都跺脚,显然不喜欢被冤枉,“我没有,她要喊叫,我就打晕了她。”
雒妃提着的心微微放下,她眸色不明地望着索都,已经隐隐约约听到外面有打杀的动静,她一咬牙,不断的跟自己说要冷静。
索都似乎有些着急,“小娘子,有坏人,萨珀他们都没力气了,你快跟我走。”
闻言,雒妃心头一喜,晓得定是秦寿打进来了,她故意拖延时辰的问道,“你怎的还有力气?”
索都哪里晓得这些,他抓了抓头上的小辫子,皱着脸困惑的道,“我不知……”
他这话没说完,只听的“嘭”的声响,厢房门就被人大力破开。
隐隐的暮色中,雒妃只看到个身形颀长如玉的人影立在门口,一手执长枪,威风凛凛。
电光火石间,秦九州三个字还在喉间没喊出来,她视野一颠,人就被索都扛着撞开木窗,飞快地逃了出去。
她简直欲哭无泪,心头恨死了索都,不晓得他逃跑为何心念念的要带上她,可又生了惴惴不安,猜不准秦寿究竟来不来救她。
朦胧夜色下,索都步履如飞,他像扛麻袋一样扛着雒妃,认准了个方向,一个劲的逃。
雒妃肚子被顶的难受,她抓着索都的衣襟,往左参政府的方向望了望,连她自己都不晓得在期望着什么。
约莫跑了有半个时辰,雒妃实在受不住了,她扬起爪子挠了索都后颈子一把,有气无力的道,“索都,放我下来,我要吐了。”
索都脚步不停,他嘴里却道,“不放,有个很厉害的坏人。”
雒妃恨的牙痒痒,可对一个举止如幼童的傻子,她还真不能发火,只得耐着性子诱哄道,“可是你这样,我肚子痛的很难受,我们是朋友,你也不想我难受是也不是?”
果然,这话让索都迟疑了,他往身后的方向瞅了瞅,这才适当地慢下来,小心翼翼地将雒妃放下地。
雒妃当即抓着他臂膀,稳着身子连酸苦的胆汁都吐了出来,她身子本就娇贵的不行,就像是琉璃房里的娇艳花儿一样,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折腾。
索都皱眉,眉目有懊恼,他蹲下身,想了想轻轻地拍了拍雒妃的背,“小娘子你莫非也是没力气了?”
雒妃一句话都不想说,更不想理会他。
索都更是觉得小娘子一定和萨珀一样,他拍着胸口道,“没事,我让阿兄给你瞧瞧,我阿兄可厉害了。”
听闻这话,雒妃忍着不适,有心想拖延,又顺带多探听点西突的消息,故而道,“你还有阿兄吗?我也有个阿兄,我阿兄是世上最好的阿兄。”
好在四下无人,如若不然雒妃简直想掩面,这样矫揉造作的话居然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真是羞耻。
索都浑然不觉,他嚷着道,“胡说,我阿兄才是最厉害的,阿兄不仅是西突最聪明的,还会制各种各样的毒药,大殷人一碰就死,他们都不晓得自个是中毒死的。”
雒妃心头一凛,桃花眼顿现冰寒,可她的声音却很柔,“我也是大殷人,那你阿兄会不会也给我吃那个毒药?”
索都还真认真地想了想,“不怕,你是我第一个看到的,所以你是我的,阿兄不会管。”
雒妃绞尽脑汁,想引着索都多说几句关于他那个阿兄的事,然而索都被专门叮嘱过,事关毒药的事,他一句阿兄不让说,就不再提了。
两人正闲话间,突然索都猛然捏紧了拳头,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一样盯着某处,尔后忽的抱起雒妃,转身就跑,那速度竟比起先还快几分。
雒妃一懵,她还没反应过来,耳边就听闻一声冷哼,然后是迅疾无比的一枪从暗色里刺了出来。
她瞪大了眼睛,这刻居然倍觉悸动。
索都虽然人傻,可他身手也是厉害的,硬生生一扭,躲过了那枪,头也不回地继续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