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城南的朱雀楼?”被打成猪头捆住手脚扔在地上的仁兄如是说,虽然开口会牵扯到嘴角的伤口,但他真的忍不住要问一下。
“可是,那地方,没人了啊。”男人啐了一口,嗨,真晦气。
此人名为朱亭,在南国覆灭之前,一直是朱雀楼里掌事的,要说朱雀楼,那可不一般。北有饕餮居,南有朱雀楼,这话不是吹的。
在饕餮居第一任主人还在任的时候,这地方可以说是热闹非常,什么王侯将相天潢贵胄,江湖侠士商贾富豪,那都是慕名而来,只是无论你是身居高位还是贱如蝼蚁,要是没能入了饕餮先生的眼,那也是进不去的。曾经还一度惹怒了不少宫廷贵族,甚至有一位著名的帝王,大动干戈,举兵进攻,但饕餮居烧也不灭,轰也不塌,射箭也飞不进去,无论将士们如何使出了七十二般功夫,都奈不得它何。
自此,饕餮居一战成名,慕名而来的人越来越多。
但自从饕餮先生离去之后,这光景就大不一样了。
先生留下了命令,饕餮居从此可对任何人开放,不必再设规矩,但一日内可进门的客人有限,不得超过某个数值,但这个数值究竟是多少,根本没人知道。哪怕是闻名如邈邈姑娘,在众人多般询问下,也从未透露过。
后来,随着饕餮居每一任主人都会离奇地从世上消失,饕餮居从此盛名不再。
再到后面,朝代变迁
,沧海桑田,已经没人再记得当年的盛况,而不知道为什么,政府却从未下令拆迁饕餮居,哪怕它已经年代久远。而且,政府似乎是为了保护饕餮居,为其更名城北食府,只是这一整条街,似乎与其他地方不大相同,但究竟不相同在何处,多年来竟从未有人深究,也是奇事。
而朱雀楼的光景却与饕餮居不大相同了。
曾经饕餮居盛极一时,朱雀楼也不差,只是两者所营方向不同。
朱雀楼里只有各式各样的小隔间,每个隔间只能容二人,自建楼伊始,一直如此。每个隔间内各有天地,有时是天山皑皑冰雪,仅供两人坐下的小桌由冰雪做成,晶莹剔透;有时是春暖花开,丛林中小鹿慢行,鸟语花香,桌子自然是非常应景的小木桌;有时又会是完全没见过的特殊景致,仿佛梦里或者想象中的奇幻之境出现在了人间……
在饕餮居日渐没落之后,朱雀楼却丝毫不见衰落的形容,反而一直保持着原先的状态。传闻,朱雀楼的老板是一位白衣白发的红瞳少年,多年来一直独自管束这个传奇的地方,但自饕餮先生离去之后,这位朱雀先生似乎也就隐匿于人前了,除了饕餮居的邈邈姑娘,好似没人再见过他。
但就在南国覆灭之后,朱雀楼便从此关门大吉。
朱亭本来在朱雀楼里待了很多年,久到他已经记不得时间。
原本一直待在里面,也没
什么不好的,但南国突然间没有了,让他有点难过。倒不是什么锥心刺骨的疼痛,只是那个美丽的地方有着他一些始终无法割舍的回忆。朱亭第一次萌生了要离开朱雀楼的想法。
他不敢玩忽职守,可一个想法萌生之后,便会不断地发酵,膨胀到一个他无法想象的程度。
朱亭关闭了店门,从此不再接客,但他依然没能下定决心离开,就这样过了十几年。对于他这样生命长久的人来说,十几年,也不过白驹过隙?
直到他看到了朱雀先生的手札。
老板曾和帝天有旧,并且帝天欠了老板一个人情,帝天先生那么强大,有他在的话,自己暂时离开一下,也没问题的吧?
可是朱亭等了很久,帝天却迟迟未到。
离最后期限只有三天了,朱亭心想,如果三天后帝天还是没到,他就真的要做一次对不起自己也对不住老板的事——暂时离开朱雀楼。哪怕现在的南国已经变成了人间地狱,他不甘心,始终想着回去再看一眼。
然而,离开了朱雀楼的庇护,朱亭根本就不知道如何使用自己的能力。
他只身一人来到了那片混乱区,在那里度过了好几天,只敢躲在废墟里。
若谌和安远来的时候,本来是没留意到朱亭的,但是朱亭仿佛走了霉运。在若谌二人和一群变异人混战的时候,不幸被一个变异人发现了。
那个变异人被若谌身上的金光打得鼻青脸肿
,肋骨都断了几根,本就怒极,一时间看到一个看起来又弱又没什么背景的,当即就把人揪了出来,好一顿痛揍。
若谌那边打得不可开交,哪里会留意到他这里?所以,在多人混战终于结束之后,变异人跑的跑散的散,只留下朱亭一个倒在地上。
然后就出现了开头的那一幕。
朱亭也真是惨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平白遭受了无妄之灾。
“你说没人就没人?证据呢?”若谌蹲在地上,眸中突然划过一丝玩味,有些痞痞地问。
“我……”朱亭疼得直嚷嚷,“我之前就是朱雀楼的帮工,腰间有玉牌的,你不信,可以拿出来自己看看。”
安远看他疼得脸都扭曲了,顿时有些不忍,上前一看,果然有一块玉牌,雕着一只看起来很威风的鸟儿,应该就是朱雀,下边还坠着一块红色的珠子,颜色艳丽,仿佛被鲜血浸染。
就在这时,若谌口袋里的书信又发出来淡淡的光。不同于退敌的金光,这道光芒,十分柔和。
有感应?那看来,这个人没有撒谎,若谌暗自思量,“那刚刚是怎么回事?”
朱亭悲愤欲绝,“咱们能不能换个地方说话,还有,大哥,求您先给我松绑。”
“事情就是这样。”三人躲在一栋废弃楼里,安远小心地给朱亭消肿。
若谌陷入了沉思,或许他应该重新审视这次的任务。
有这份神奇的书信,他一路上几乎是畅通无阻,即
便遇到了拦路的变异人,打起来也没什么压力,如果只是这么简单的任务,为什么看起来像是大费周章,特地让他来的呢?而且居然就在半路遇到了要找的人,那不久是说,他根本就不需要做这个任务?也不像啊。
“这……看不到,我什么都看不到。”朱亭诧异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若谌闻声望去。
“怎么回事?”
“写封信上,什么都没有啊?”
朱亭疑惑地看着若谌,后者几步上前,粗略看了一眼,看到了模糊的字,可是就像刻意设了屏障一样,他根本看不到清晰的字迹。
若谌想起来,帝天是说,让他到朱雀楼送信,或许,能看到内容的,并不是这个人,可朱雀楼上下,只剩他一个了。
“你能否跟我们去一趟朱雀楼?”若谌十分诚恳地看着他道,“或许在那里可以解开谜团。”
这原本于朱亭而言只是一个普通的请求,但他已经迈开了这一步,这时再回头,他就不知道还有没有勇气走出来了,朱雀楼止于他,是长久岁月的陪伴,意义非凡,他没那个自信,能再离开一次。
朱亭沉默了很久才艰难道,“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的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