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眼泪像牙齿,浸透衣裳布料,咬在他的皮肉上?,连带着染湿了他血痕斑斑的肩背。
因着伤口传来的痛感,暴戾的颤意蹿上?了宋谏之的脊骨,在血管里横冲直撞。
他动作轻之又轻的蹭了蹭撄宁的脸,感受着她因为沾染泪水而微微发凉的肌。肤,嘴上?言不由衷的安慰道:“哭什么?方才是吓唬你的,不会牵连到你,这点?事情十一要?是都?办不好,就真该提头来见了。”
撄宁偏着头,毫不客气的来回?用他衣袍擦脸,直到把?眼泪都?蹭干净,才略带哽咽的开了口:“宋谏之,你一定要?好好的。”
她抬手将人?推开点?距离,先是抽了抽鼻子?,又抬手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有什么我能做的,我肯定帮你。”
那双乌溜溜的圆眼睛直视着他,眼中满是认真:“你若出了事,我就要?成寡妇,到时候再改嫁就难了。”
说完,撄宁好像没察觉到凉飕飕的气氛,不管宋谏之的反应,也不理会他锋利的眼刀子?。
反而动作麻利的一矮身,从人?怀中灵活的钻出来。
站起身,拍拍短衫上?的灰尘,转头就走。
第102章一百零二
撄宁原本没打算气人的。
虽然对宋谏之刻意瞒着她行事颇有微词,但她心里其实只有一点点生气,想着过来吓吓他炫耀一番就算了,见?面说什么她都打好了腹稿。
那些从蛛丝马迹里分析出的真相先往后稍稍,最要紧的是翘着尾巴得意的说上?一句
——‘真当我是傻瓜,我聪明得很呢。’
可等两?人见?了面,宋谏之这些刻薄冷血的话抛出来,她就真的被气到了。
每句话都?像鱼刺,在她喉咙里不?上?不?下?的卡着。
分明再刻薄再难听的话宋谏之都?讲过,但她现在就是听不?得了。
撄宁低着头,手?攥成了沙包,恨不?能当场变成刺猬扎他一身刺,叫宋谏之也尝尝这番滋味。
她即便?想逃避,也不?得不?面对自己心思的变化。
撄宁还可以继续躲,像之前隐隐约约看到岔路口一样,想不?明白也没关系,不?去?想就好。
但她不?愿意了。
昨天面对阿爹阿娘的时候,她就在心中暗暗做好打算,以后再也不?要做糊涂蛋了,哪怕在这个关头清醒,要面对她无法预料的东西。
但这些后头再说,当务之急是狠狠薅一把老虎胡须,报复回来。
撄宁一面嘴上?说着“再改嫁就难了”,一面心跳的像在胸前抱了只兔子。
她恶向胆边生,咬咬牙,才勉强维持着冷静将人推开,没有脚底抹油当场开溜。
她镇定?的矮身从宋谏之怀里钻出来,镇定?的拍拍衣衫上?的灰尘,镇定?的转身。
可惜,撄宁刚抬脚走了没两?步,后衣领就被人薅住了。
“怎么?”撄宁停下?脚步,语气冷静:“你还有什么要交代我的?”
衣领卡着撄宁的脖子,想转身都?转不?大回去?,瞧着比被薅着后颈皮的猫儿强不?了多少。她心里慌得直打鼓,面上?却强撑着。
宋谏之手?上?微微用力,撄宁就往后趔趄了两?步,好不?容易逃出的距离,最后一屁股坐到泥炕上?,又回到了原地。
大约是这套动作太行云流水了,显得好像她屁股上?挂着秤砣,迫不?及待要落座一样。
太丢人了。
撄宁心中悲愤流泪,表情却看不?出什么。
“没什么要交代的,我们撄宁如此聪明,哪里用我担心?”
宋谏之那张俊脸分明毫无表情,眉毛却轻轻挑了一下?,漂亮的桃花眼?睨着她,眸色暗沉沉的。
他鲜少叫撄宁的名字,除却误以为她身患疫疾那次,剩下?的几?次都?在床榻上?,要开始折磨人的时候才会这么叫。
如今的场合,他又叫名字又夸她的,反倒令人心慌的厉害。
撄宁脊梁骨直打颤,在心中暗暗给自己鼓劲儿:“还,还行吧。”
说完就立马把嘴抿成直线。
今天,宋谏之就算再吓唬自己,她撄小宁也要当个有骨气的人!
“既然来了这一趟,不?如同我说说,你相中的改嫁之人是谁?徐彦珩?还是姜太傅婚前为你相看的赵尚书之子?”
他说的分明是问句,语气却平稳得很,像绷紧拉满的弦。
撄宁有点傻眼?了,劳什子的赵尚书之子,她压根不?认得。但她赶鸭子上?架到现在,总不?好轻易露了怯。
她抬手?拍了拍宋谏之肩头,唇角扯出个僵硬的弧度。故作轻松道?:“当务之急是助你走出困局,至于改嫁的人……等你出狱就能亲眼?见?到啦。”
她说到最后,尾音都?跟着发?颤。
身为怂包,这辈子最大的胆量都?用在摸老虎屁股上?了。
“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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