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马纹丝不动,撄宁换了只手,囫囵的摸上两把,好声好气的商量:“实在不行,你行行好矮矮身,让我下去?”
此话一出,约莫是这黑马的叛逆心上来了,不光没矮身,还扬蹄跑了起来。
撄宁颠巴的小脸通红,一颗心却跟掉进冰窟窿似的凉。
想她姜撄宁一生积德行善,虽然没做到吃斋念佛,但也没有做什么恶事吧,难道今天就要交代在这了吗?
她甚至还没有吃上一口烤红薯。
怪不得老天爷今天没下雨,她还以为是龙王罢工,原来雨都下在了她心里。
“王妃?”
骤然听见有人唤自己,撄宁还寻思自己幻听了。
“王妃,微臣来接您回营帐。”十一利落的翻身下马,他身后跟着一行四人的御林军,也都跟着单膝下跪。
撄宁心里高兴,只是面上僵的做不出表情:“多谢多谢。”
十一上前牵着黑马的缰绳,撄宁在他的指挥下缓缓坐正,手上紧紧攥住黑马的鬓毛,预备一有风吹草动就趴下。
她重又道了遍谢,十一回了句‘微臣应做的’,便再没说话。
撄宁缩了缩脖子,蹭蹭后颈,大约是下午的蒟蒻香草熏过头了,她脖颈一阵阵的发痒,方才心中紧张顾不上,眼下痒得受不了,回营帐得叫明笙好好给她瞧瞧。
十一听见马背上淅淅索索的小动静,担心王妃有什么不对,抬头看了一眼,只见撄宁兔子蹭毛般的蹭着脖子。
她身上还是晋王那件白狐毛的披风,狐毛热热闹闹的围了一圈,显得少女那张巴掌大的小脸愈发白净招人,蜜桃似的腮上嵌了小片红。
察觉到他的目光,少女低头笑眯了眼,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说来也怪。
十一初见王妃是觉得她身上有种冷冷清清的矜贵和宁折不弯的气魄,后来看虽并非如此,却分毫不招人厌,倒是叫人见了她就不想移开视线,
他想起自家王爷方才带着一身寒气回营帐,看到炭炉旁整整齐齐摆放的红薯,面色不变,唇角却微不可查的翘了翘。
皇上派人放的回营信号,晋王解下披风转身出去,临走前撂下一句:“十一,带上两人去看看王妃,别让她给狼填了肚子。”
若说这命令还没什么奇怪,接下来的一句,让他惊讶的抬起了头。
“往西直走三里路,叫她自己骑马回来。”
他跟了王爷这么多年,知道主子的行事作风。只要事儿能办成,王爷一向不吝手段法子。
放在这桩事儿上,他只要能把人接回来就成,哪会管是走回来的还是骑马回来的?
真是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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撄宁回了营帐却不见晋王身影,她赶紧拿帕子沾着热水擦了擦身。猎苑不比宫中,没有准备浴桶,热水也烧不了太多,她细细的把自个从头到尾擦一遍。
宋谏之说的轻描淡写,但撄宁知道他怕是会说到做到,真不让自己上床睡觉
“明笙,给我拿点香粉进来。”
明笙应了一句,从箱中翻找出来,隔着屏风递给自家姑娘:“王妃,香粉在这儿。”
撄宁抬着一条小细胳膊,没目标的在空中抓了两把,结果被明笙一把攥住了手。
她声音里透着焦急:“您这胳膊上怎么生了这么多小疹子?奴婢去找太医来给您瞧瞧。”
“哎呀,不用,”撄宁摆了摆手,拿着香粉把手缩回去:“蒟蒻香草熏得,过两日就好了。”
她胳膊上还算好,脖颈上最严重,路上被自己蹭的红彤彤一片,肩窝都透着粉:“你现在找太医动静太大,明日若是还痒,我一定去寻太医。”
第9章狼皮
“早和您说了,蒟蒻草没有那么个熏法的,”明笙一边给自家姑娘解发梳头一边碎碎念:“下午十一来营帐取东西,还问我什么味道这么难闻?”
撄宁没唤人来送膳,宫里御厨做的菜是应皇帝胃口,清汤寡水的,叫人提不起食欲来。
糕点倒是做得不错,明笙去拿了份杏仁佛手,撄宁眼下一口一个吃的正欢。听见这话下意识抬手,小动物一样鼻子贴在皮肤上,从手腕仔细嗅到手肘,只能闻到香粉淡淡的桃香,她小声嘟囔道:“还好吧,明笙你帮我闻闻。”
壮着胆子求来的上床睡觉的机会,可不能因为这事就烟消云散了。
她可注意到了,今日讲到不能人道的时候,晋王的表情阴沉沉的简直要吃人。
冒险,但是有效。
“现在是闻不出来了,可您身上一片片的红不知何时能好,太遭罪了。”
撄宁甩甩衣袖,宽慰道:“放心,至多三五日,我今日若是……”
“晋王殿下,突厥使臣求见。”
她话未说完,外头传来侍从的通秉,撄宁披上外袍,腹诽着谁这么没眼力劲儿,大晚上的扰人清静,嘴上却正经得很:“晋王殿下不在帐中,还请使臣改时再来。”
“军师知道晋王妃随驾,男子前来不方便,便派奴婢前来赠礼,”外头说话的女子一口汉语说得流利,听上去丝毫没有突厥惯用的别扭发音:“军师钦慕殿下已久,还望晋王妃通融,奴婢进去放下东西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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