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果店老板望着离开的母女二人,眼中满是艳羡,“果然还是生女儿好,多争气和孝顺,儿子真不中用。”
“妈。”一道厚重的男声传来,男人望着席悠的背影问:“你说那个西柚是我们镇子上的那个席优绒?”
“是啊,你看看人家比你小一岁都怎么孝顺妈妈的,再看看你,快三十几岁了还没有工作,废物!”
男人倏地笑了一声,白了一眼对方,听着对方的骂骂咧咧他立刻上楼打开电脑,在一个群聊里兴奋地打着字。
……
回到家后,母亲便到厨房下厨。
席悠买了一些洗漱用品,她这几天不打算住家里。
母亲似乎是担心她看出端倪,在路上时说打牌的某个大爷腿脚不便这几天都住在客房,次卧那边的杂物也没办法清理,让席悠到老房子里住几天。
席悠懒得理会她扯的一堆理由,她根本不想回到这个家里,见母亲想让她去讨好客人,她直接头也不回地离开。母亲追到门口准备破口大骂,见往来的路人她立刻收声,只能咬牙切齿地瞪着她。
席悠觉得她看起来十分可悲。
她慢悠悠地走到老房子,说是老房子就是破旧的单元楼。这里住的本地人没多少,一些外来务工的在镇子上的工厂打工时会选择住在这里。上个月这里的住户刚搬走,电还可以用。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屋内充斥着老房子的味道。席悠开了一扇窗通风,地板是以前的水磨石地板,上面沾染了各种各样熟悉又陌生的污渍。
以前的陈设还在只是上面落了一层灰,席悠打开次卧的房间,这里是她的房间。似乎租客没有来过这里,里面依旧如初,就连床垫上面的污渍也还在。席悠走了过去,瞥见床头上贴着的黄色符纸觉得有些可笑。
她坐在床边,静静地望着床铺。
外婆生命里最后的三个月就是在此度过的。
在她上初中的时候,外婆身体每况愈下,在一次采茶时意外晕倒之后,母亲便把外婆接过来住,父母也把外婆在乡下的房子用低价卖了出去。
这个家并不大,席悠那时候住校只有周末回来,她和外婆共住一间房。偶尔外婆会到戏班子那边听戏,她也会在家里把练习的歌曲唱给外婆听。每次外婆都是拍着手说她唱得好,母亲在一旁听着只会让她再多多努力。
席悠喜欢和外婆住在一起,她上小学之前都是外婆照顾,小时候会学戏也是因为外婆喜欢听戏,耳濡目染下也就慢慢喜欢上了。
可惜和外婆相处的日子没住多久,外婆就因为病情恶化无法出门,日日夜夜躺在床上,那一个月母亲请假在家,一直在照顾外婆。
席悠周末回家时,母亲觉得外婆身上病气太重影响她练戏,便让席悠在客厅过夜。
偶尔席悠会和麦黎还有安若一起去找苏沫,那时候苏沫会把训练教室打开,她们会在地板上铺上垫子睡觉,早上醒来后苏沫会为她们做早餐。
有一天席悠在准备去学校前回家看望外婆,刚进家门就闻到了难闻的臭味,母亲在屋子里骂骂咧咧,外婆在床上发出短促的呜咽。
席悠刚要进门时,母亲瞥见她时则是发出了声嘶力竭的怒吼,让她赶紧去学校,说外婆身上的排泄物要是沾到身上会被全村人笑话。
在说这句话时,那躺在床上的老人落下了眼泪。
席悠看着母亲疲惫的模样,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语,外婆对她摇摇头又对她点点头,席悠才离开了家。
那之后过了三天,外婆去世了。
葬礼办得很隆重,母亲一直在哭泣,大家都在说母亲是个孝顺的女儿,却离得那发臭的躯体远远的。
也是那之后,母亲完全变了一个人。
她忽然说要贷款买房,开始在意自己的容貌,开始化妆打扮,之后家里不知不觉多了很多母亲新买的衣服和鞋子,还有各种各样昂贵的化妆品。一直不热衷交际的母亲突然多了一群和她一样的朋友,家里也多了很多莫名其妙的礼盒,不久后母亲和父亲都升了职。
有时候家里来不认识的客人时,席悠会被母亲按头强迫唱戏或者是表演。
她早就习以为常,她从小都是被母亲这般要求的,可不知道为何,外婆离开后她对这些“观赏”她的目光感到厌恶。
席悠也是长大后反复咀嚼那些过往时,才意识到母亲会变得如此虚荣,与村子里的闲言碎语与当时父亲对她的嫌弃分不开。
不合格的母亲,可怜的女人。
也是因此,席悠这几年才会大方地给母亲打钱,也任由对方拿她炫耀。
可她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了。
在被安宁袭击出院后她回了一趟家,母亲看见她的面容第一反应是问她以后还能不能唱戏,然后开始给她介绍有钱人家的儿子。
席悠那长期对父母的不满也在那一刻爆发,她直接出柜,瞥见母亲和父亲大惊失色的面容,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家。
那是她在那个家最畅快的时候。
可就算离开家经济独立,就算不再与父母联络,就算远离这一切,亲情的纽带也无法斩断。
既然母亲都到欺骗她的地步,那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席悠铺好床单,简单洗漱一下后翻出了旧衣物,躺在床上准备闭眼时手机一振。
她点开聊天框,又是江十晴发来的消息。
江十晴:[图片]
江十晴:我到灯塔这边拍摄了日出!
江十晴:不过是用制作组的摄像机拍的!
席悠点开图片,那似乎是在高处拍摄的图片,海面上落着大片软绵绵的云,金色的太阳淹没在云中,像是陷入棉花里的金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