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洗不敢轻心,吊着口气,瞳孔飞速寻找着墙上的剑痕,旋身而起,蹬着墙面一路上冲。
只见数十上百道箭矢自她周身擦过,重重刺入地面。几块石板随之陷落,而梁洗瞬息间已闯至对岸,竟是有势如破竹、匹夫难挡的气概。
她站直了身,回头高冷地严鹤仪招招手,示意他赶紧跟上。
严鹤仪踮着脚步从乱箭丛中穿行,提心吊胆,唯恐自己踩到什么未触动的机关,又引来第二波的箭雨。
想叫梁洗等候,可那女侠早已风风火火地冲到别处。等过了良久不见他踪影,才晓得掉过头来寻他,抱着双臂悠哉靠在墙上,还要埋怨一句:“你怎么那么慢?”
严鹤仪没有多余的心力同她争吵,睨她一眼,冲她龇牙咧嘴地扮了个鬼脸。
不知这座山体有多高,二人一路盘旋而上,严鹤仪感觉走出快有数里长,依旧不见尽头。自己已是两腿酸软,精疲力尽。
梁洗虽强撑着不说,可小腿上的伤口反复崩裂,鲜血从她鞋底浸出,留下一路猩红的脚印。
走到后面,不再见宋惜微的提示,石道两侧亦点了火把,比夜明珠更能照至远处。
二人甚至偶尔能听到不知从何处传来的仓促脚步声。
梁洗谨慎起来,每走过一个拐角,便回头与严鹤仪对视,征询他的意见,才继续怀揣着疑虑朝前行进。
二人追着那时有时无的步伐,蒙头乱转,茫茫然来到了一处石室。
梁洗率先走进大门,不多时又转过身来,堵在门口,抬
手往后一指,刚要说里头有个女人蹲在墙边哭,便听见耳后风声一凛,一道剑光直刺过来。
严鹤仪双目猛地瞪大,梁洗从他瞳孔中瞥见了一抹残影,手中宽刀立即朝后挥去,浑厚的内劲将那短剑震了开来。
严鹤仪缓过口气,又是一声聒噪的大吼:“梁洗!你带脑子了吗?!”
梁洗被他叫得耳朵都要起茧了,解释说:“我以为她是个好人。”
严鹤仪骂道:“你怎不以为谢仲初是好人?谁教你的道理!”
付丽娘右手握着把短剑,面无表情地看着二人争吵。
梁洗转了转手中大刀,见对面是个普通的妇人,有些下不去手,想了想,礼貌道:“前辈,无意叨扰,我等来木寅山庄寻个人,劳烦给指条路。”
付丽娘用手背擦去脸上未干的泪痕,一言不发地朝后退去。
梁洗面露困惑,追上前道:“前辈,我二人并无恶意,找到人便走,更不会将山庄相关的消息泄露……”
付丽娘一掌拍在墙上,那蜡烛遮挡的盲处陡然射出几枚泛着绿光的暗器。
严鹤仪站得远,闪得也快,倏忽躲入墙后。梁洗却是没有退让的余地,本欲转身,偏偏受伤的右腿好似有千斤重,一时难以拔起,危急下只能用刀身将那迎面而来的暗器撞了开去。
金铁相击的几道声音在石室回荡,梁洗双臂被反震得微微发麻,手上动作再慢半分,就要叫暗器刺入自己的额头。侧目瞥向深深钉入木桌不见尾端的银镖,皱眉道:“你果然不是好人。”
“好人?”付丽娘仿似听了个笑话,“我没有那样的神通,做不了好人!”
梁洗横过刀身,庄重一点头,说:“那就得罪了。”
说罢一道挥洒的刀势便直截了当地斩出,直接落在付丽娘的短剑上。
付丽娘手臂随之弯曲,扛不住她蛮横的力劲,叫那短剑脱手而去。
梁洗下手留有余地,打掉对方兵器,心生动摇,迟迟未动。
实在是不知晓这面前的妇人是谁,贸然进了她的机关阵,与之交锋,占不到理。脑子转了半圈,以为是自己没说清楚,还欲再劝。
付丽娘却是趁她愣神之际,从宽袖中又甩出一把暗藏的短剑,直刺梁洗面门而去。
梁洗含在嘴里的几句文绉绉的问候尽数换了一句脏话,怒叱一声,左手握住付丽娘的手腕,右手手肘顺势朝她脸上击去。
付丽娘回剑后撤,左脚踩在了一处机关。
梁洗五官绷紧,已是怒极,松手弯腰,视线从手臂缝隙中掠过,以刀身从后背横去,挡住那几点急射而来的寒芒。
严鹤仪站在室外不敢入内,暗暗吃惊这妇人怎么会有那么多的把戏。
付丽娘的确不善拼斗,可手段层出不穷,在梁洗狼狈闪躲时,又甩出一道铁爪,钩住梁洗的肩头。
梁洗吃痛地闷哼一声,皮肉被那尖爪刺穿,随着剧痛被那铁锁拉扯过去。半途将刀转至左手,调整错乱的脚步,反
向迎上,将刀直刺过去。()
付丽娘右手攥紧锁链,微微侧身,那本要贯穿她手臂的刀尖,径直从她的心肺穿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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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洗握刀的手颤了一下,一时间回不过神。抬眼望进付丽娘平静的双眸,眼神中残留着错愕,不知是巧合,还是对方故意。
她举着手,未将刀身拔出。付丽娘自行后退两步,跌靠到墙上。
严鹤仪跑到梁洗身侧,止住她要上前探查的脚步,警惕地审视妇人,怀疑她还藏有什么后手。
付丽娘捂着伤口,血液汩汩流出。滚烫的鲜血浇过冰冷的皮肤,那灼伤的错觉盖过了身体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