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域喝下大半壶水,口中的涩意才被冲淡了些:“年,他带着我来到了这里,因为我父亲的缘故,他对我很不错。”
不用说解语臣也知道这个“他”是谁。
至于骆域口中的“不错”,解语臣再是清楚不过了,若是齐笙想对一个人好,那必然是掏心掏肺,恨不得将全世界都捧到那人面前。
生怕亏欠了对方。
解语臣端起杯子,杯子递到嘴边,微微湿润了唇瓣,但口中含着的这口水此刻堪比砒霜,难以下咽。
骆域继续说:“我那时候很讨厌他,每天都被他逼着蹲马步、被逼着满山跑,后来他知道我对苗蛊、医毒有兴趣,我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从那以后,我每天蹲完马步就得背医书、认草药、他不知道从哪里搜罗到一些蛊术古籍,天天逼着我上山抓毒虫。”
“要是我不干或者敢偷懒,他就揍我。”骆域笑了笑,这些幼时以为难熬的“苦日子”,现如今却是在怎么样都回不去了。
幼时他对父亲形象的认识来自于齐笙。
可他从来没怀疑过齐笙是他爹,因为两人长得是一丁点都不像。
非要说相似,也就只有性别一样。
“我那时候恨死他了,但他也不是一直都这么坏,偶尔他会偷偷带我下山赶集,给我买玩具,买零嘴。”
“我是感激他的,如果不是他,我可能早就饿死了。”
骆域苦笑,那笑容中又带着释然,他说:“我没爹没妈,吃百家饭长大的,后来经济好了些,周边的邻居不愿意住在山上,都搬去山下了。”
“我还一度怀疑过齐笙脑子有问题,不然他怎么愿意养一个无缘无故的拖油瓶对了,你不知道我父亲是谁吧?”骆域扣着口中的青瓷杯,声音很轻地说:“我爹是沈之安。”
“所以齐笙愿意管我。”
从刚才到现在,一直沉默的解语臣此刻心中却怎么也不是滋味,他开口,声音有些沉闷,“他在这,做什么?”
在那段他以为齐笙出事的时间里,齐笙花费时间、精力在这里陪伴另一个孩子成长。
即便是现在的解语臣在得知这个事实后,依旧心中泛酸。
他不愿再听骆域那“悲惨”的童年了。
他没兴趣知道。
“我不清楚他具体在做什么,他偶尔会消失一段时间,有时候说自己进山打野货,有时候说去见老朋友。”
“一般他离开的时间不会过半个月,但有一回,他消失了将近三个月,回来的时候,他很高兴。”
三个月零九天。
就是那一回,骆域以为这人嫌他吃得多,不要他了。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一顿能吃三大碗米饭的骆域含泪克制自己只吃两大碗。
“再后来,他带我进了地宫,不过他只会带我进地宫外围,还带我去了其它地方,再后来,他说他要走了。”
骆路咕咕咕灌了几大口水下去,说:“离开前,齐笙告诉我,要是有个人拿着一样东西找我,带他进地宫。”
解语臣捕捉到关键信息,追问:“谁来找你了?”
“不认识。”骆域摇摇头,水喝的有点多,尿意迅袭来,连带着他的语都快了不少,“齐笙没说是什么东西,那个人拿了块玉佩,说是有人让他带给我,说时间到了。”
仅凭这些,骆域就猜到这就是齐笙说的人了。
他说的是“时间”到了,而非时机到了。
而知道他与齐笙有关系的人世上除了他那个不靠谱的亲爹,应该也就只有齐笙说的那个会来找他的人了。
“我要说的,就这么多。"骆域憋着尿意,对上解语臣了然的目光,有些羞恼,“我有人生大事需要解决,你自便。”
他急匆匆地往外冲。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刚才喝的不是水,是泻药。
解语臣匆匆放下手中的杯子,正欲起身离开,刚才冲出去的骆域又急匆匆跑了回来。
“对了,这个你会有兴趣的!”骆域指了指靠在窗边的柜子抽屉。
他就是回来专门说这句话的,说完人又往外跑走了。
解语臣打开抽屉,抽屉里躺着个小铁盒,外面的铁盖子上磨损很严重,尤其是开盖的那一边,有小幅度的凹陷,应该是经常被主人打开。
这东西很有年代感,上面映着的广告包装解语臣倒是不难辨识出,这是齐笙很喜欢吃的一个国外的牌子。
巧克力味的饼干,甜的令人腻,齐笙偏偏就喜欢吃这种令人腻的食物。
不用想也知道这东西的主人是谁了。
解语臣沉默着将铁盒打开,久未被人触碰过的铁盒蒙上了层厚厚的灰,如今终于再次被人打开。
生锈的边缘使得解语臣的白净的指尖染上深红色的铁锈,等盖子被他打开,里面躺了叠厚厚的书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