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尤其,瞿白自出门后的各种疏漏,是难以全部掩藏过去的,即便是狂狷如胡夜,有些东西是抹不去的,这是时间所带来的东西,他确实没有。虽然,他自认知到自己的这一点缺漏后,已经尽可能地减少说话和主导的地位,但有些事不是少说或不说,就一定少错或不错的。
恰恰相反,不说,是因为你不会,没有底气,也没有方式。
一呼一吸之间,俞成林和俞苍云举步欲行的动作纷纷停下,看着瞿白。
两人呼吸之间微微有些松动,不若先前那么平稳,眼中有些欣喜,叔侄二人对视一眼——这木行,不,瞿白突然自示家门,是诚心所在,有意深交的意思?
瞿白看着二人的表现,终于露出一抹笑意,接着道:“我叫瞿白,修真时间远远不如你们二位,说来,你们算是我的前辈。初次相见,瞿白见过二位前辈。还望以后能不吝赐教。”
俞成林不好发话,俞苍云却立刻上前道:“不敢,不敢,修真界中从来不以年限排辈,有能者居上,瞿……兄,年纪轻轻有如此修为,已叫我同辈之人望尘莫及。”
“瞿白”二字在俞苍云嘴中过了一圈,终究还是没吐出来,即便明知自己可能确实比瞿白要年纪大,修真年限也要多得多,但终究输在他还是探不出对方底细这一点上。“瞿兄”二字喊得有些艰难和郁闷。
瞿白笑吟吟地继续盯着二人看,口中继续平淡地说道:“我不是什么前辈,也没什么博大的胸襟,该怎么着还是怎么着。我以礼相待,只是不想人说我欠礼教,却不想前辈无解,反倒显得前辈失了身份吧?想来,也是晚辈不对,让前辈会错了意。”
瞿白似笑非笑地瞥俞苍云,而后又看向俞成林,老持稳重的俞成林眼中没有丝毫愠怒,反倒有一些对俞苍云的幸灾乐祸,和对瞿白机智的些许赞赏,看得瞿白有些纳罕。
“哈哈……”忽而,一直静坐亭中的胡夜朗声大笑起来,俞成林眼中笑意也变得明朗。
“天禀上人好眼光。”俞成林叹道,施施然又走回了亭子中,俞苍云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地立在亭子外看着瞿白,眼中满是被摆了一道的尴尬感。
“好说,好说。”胡夜笑道。
瞿白对面前的情况有些接收无能,他瞥了眼亭子内又重新坐下的胡夜和俞成林,复又看了看兀自伫立在那儿尴尬而找不到话说的俞苍云,撇了撇嘴,不甘地道:“得了,进来吧,被摆一道的看来不止你一个。”
“瞿小道友此言差矣,老夫自始至终来此就只有一个目的,让瞿小道友能消消气,重新修复我们两家的良好交易关系,既然瞿小道友尚未消气,自然要让我这不肖侄子给你赔礼道歉,直到瞿小道友不再见怪才好。”俞成林随手捏起一个灵果,慢条斯理地说道。
瞿白和俞苍云又重新坐回了亭子中,再次就着茶水和灵果闲侃起来,这一轮,那一番生疏的客套感和距离感消散许多。
先是俞苍云借机将自己会参与到闯阵事件中的始末缘由解释了一遍,他是作为俞家人去的,俞家虽只是个修真家族,但这种时候为了能在幻星大阵中分到一定的名额,也是不得不去。
索性,俞苍云是个知道出工不出力的主儿,基本就是顺应潮流,从头到尾都是符合得多,听从指示得多,其余一干需要他发表意见的事,全部都逢了口,一言不说。
揭开这一茬后,四人间的氛围更加融洽,或者说,瞿白自俞苍云开始解释缘由时,心中的不愉就释然了。
对着俞家人,他也不过是听闻得多,见得少,多那么些许不同于一般修真者的看法罢了,说来说去,不过是点头之交而已,他本就没有什么过多的期待,自然不会对俞苍云的此举有太大的介怀。
而后,瞿白和俞苍云说得就少得多了,基本是胡夜和俞成林在说,先是天南地北海侃了一通,然后,在两人各有计划的心思下,话题开始朝天道契机以及即将开启的幻星大阵上转移。
起先,瞿白在一旁捧着茶杯静听时,还只是感慨他家妖兽原来不是个不学无术的主,多少还是有这么多见识的。但,天道契机的话题一出,再加上他对幻星大阵若有似无的提及,瞿白立刻猜透了胡夜的心思——借机探一探人修那边对天道契机到底掌握了多少?两只小崽子的身份是不是目前为止还是一点风声都没走漏。
俞成林在胡夜开启这个话题的刹那,脸上表情闪过一丝困顿和犹豫,可立刻,被顿悟给替代——大家各取所需,他也想知道天道契机妖族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他更想为自己的家族谋得尽可能多的进入幻星大阵的名额。
在双方各有所图的情况下,一场隐晦而包含巨大信息量的谈话持续了十多个小时,期间,青轩和胡止牧前来续了无数次茶水和灵果。
直到日落月升,两人的谈话才算结束,双方对视一笑,终于算是完成了一次圆满的会晤。瞿白在心底为胡夜和俞成林的最后那一笑加注解。
回到宅邸中后,瞿白细细品味着这场谈话中得到的种种信息。
人修那边确实没有一点关于天禀地劫的风声,有也只是集结于胡夜身上的种种猜测,而近期,对人修,更精确的说,应该是对整个修真界来说,还是幻星大阵的开启更迫在眉睫。
“幻星大阵到底什么时候会开?你真的能推演出准备的时间点和入口地点?”瞿白问道。
“其实……”胡夜慢吞吞地停步,转身看着瞿白道,“幻星大阵已经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