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语直接摇头,“没有,没有跟爸爸像的人啊,怎么了?”
瞿言则歪着脑袋思考,良久,他才反问道:“门外什么时候来了一群狗?不是人吗?”
说完不等瞿白和胡夜回答,自己便吃吃地笑了起来,像是对自己能理解“犬”就是指“狗”这一点很自豪似的。
瞿白、胡夜以及瞿语皆无言地看着他:“……”
“觉得相像的只有你自己罢了,你对瞿青和你之间的印象全然都停留在儿时了吧?”胡夜摆摆手,让两个小崽子继续去练功。
瞿白忽而沉默,脑中回忆最近几次和瞿青相见时自己所见,瞿青还是那个瞿青,或者说,瞿白早已在心中给瞿青烙了一个血印,不管瞿青怎么变,在他看来,都还是那个一眼能被他认出来的,和他同卵双生的,心性渣到骨子里的瞿青。
但实际上,两人之间,少说也一别十多年了,他和他都不再是那个同处一室,面貌相同的,算计与被算计的少年了。
瞿青不择手段走上了他想要的追求力量之路,而他也因缘际会走上了修真之路。
先不说生活和修炼对他们气度的改变,就这么静静思来,瞿白也忽然觉得瞿青的面貌似乎变得异常模糊了起来,他几次认出瞿青,都是源自他对瞿青本质里的那种永远不会错认的认知感。
而实际,瞿青的面貌好像确实若有似无地发生了变化。
“修炼进入筑基期时,其实就是一次重塑身体的过程,很多人修都会在这时期选择修缮自己的外貌。瞿青的那副面孔,显然是被他修缮过的,虽然眉目之间还有相似,但他的五官和体格,不管从什么角度来说,只会让人觉得你们面有相似,却不会认为你们就是双胞胎,甚至,如果被旁人拿来与现在的你比较,只会觉得你们大概有那么些远远的血缘关系而已。”胡夜从旁为瞿白解释。
瞿白静默良久,忽而道:“我怎么不知道筑基期是可以修缮外貌和体格的?”
胡夜眯眼看着他:“……你莫不是还动过翻身的念头?”
瞿白眨眨眼,识趣地摇摇头,转开话题,“那外面的二人是怎么知道我在此处的?”
说起这个,胡夜又经不住冷笑了一声,“人本来就是这世间最狡猾的物种,就是被你认为是耿直不屈的俞家看来也不例外。”
瞿白满眼问号地看向他,忽而脑中灵光一闪,听懂了胡夜的言外之意——这俞家想来是自己自己答应与他们进行交易时,就应该满修真界地打听起自己了。十有八九,早已从中和堂那边知道些许与自己相关的事迹。
虽然不一定完全了解得透彻,但起码是知道自己和胡夜是一个联盟的。
那么,那一日在阵法外闯阵时,也早就是知道自己也许就在阵法守护的宅邸之中的。这才有了这负荆请罪的一幕。
瞿白心里涌过一些他自己也难以表述的失落,这个俞家原来也是会为资源折腰的,即便知道自己和胡夜这样的妖修混在一起,即便知道,也许真的有可能自己是个妖修,他们也并未如传说的声明一样,决绝地拒绝或者斩杀。
“见不见?”胡夜见瞿白再一次走神,不得已,伸手弹了他的额头一记。
瞿白立在原地低头状若思索的样子,几秒之后,他抬头看向外面直挺挺站着的二人,脸上神色清明,不卑不亢。
“见。”瞿白话音一落,他已和胡夜挪移到了外面,出现在俞苍云和俞成林的面前。
二人神色之间没有丝毫诧异,像是瞿白和胡夜的凭空出现早在他们的预料中一般。
俞成林稳重地直视着二人,行了一个平辈礼,口中带着些客套性地唤了一声“木前辈”。但细究其中滋味,可显而易见地察觉,恭敬之意并无多少,一声前辈显然是客套和礼让。
一旁的俞苍云比之俞成林,那稳重的态度和气势就差了很多。他先是自以为不动声色地小幅度转动眼珠看了胡夜一眼,面部表情微微泛出一些异动,而后才恢复平静无波地跟着俞成林行了礼,执晚辈礼。
瞿白无声地与胡夜对视了一眼,眼中掠过一丝郁闷的神采——这行礼有讲究的啊?
胡夜眼中飞过笑意,只微微点头,却也不指导瞿白到底怎么行见面礼才合适,瞿白郁闷地睨了胡夜一眼,知道他是故意看自己笑话,便也不计较什么礼不礼了,胡乱拱手对着对面的二人拱了拱,算是见礼。
俞成林依旧是一副泰山崩于面前而面不改色的沉稳样,俞苍云则诚惶诚恐地侧开了身子,四人只短短交接十数秒,瞿白就觉得自己额前的青筋有暴走的趋势。
他悄悄深吸了一口气,四外望了望,前方不远处就是富人的豪华别墅区,此处又因活灵脉的尾势滋养,即便是人造的树木,也都是郁郁葱葱,很是青翠喜人。
葱茏的人造树木和花草间隐隐约约有一个小亭子,亭子的风格,反正瞿白是解读不了,不中不西,又中西合璧的,也许就是这些富人的最新审美吧。
他在心中将要说出口的话咂摸了两下,才半文半白地开口道:“家中杂乱,未做整治,不便接客,不介意的话,去前方的那处小亭子说话,如何?”
俞苍云惊愕地睁大了眼,正欲出口说些什么时,被俞成林重重一咳给堵了回去。
瞿白悄悄地瞥了眼胡夜——怎么了?
胡夜面无表情地看了眼俞苍云,传声给瞿白——想嫌你礼数不到位。
瞿白窒了窒,知道胡夜是指自己不将客人迎进家门这件事,无论从什么角度来说,确实是瞿白失礼,尤其是对上俞家这样古板到有些僵化的家族,他这一举动在俞苍云眼中,也许都能跟“大逆不道”划上等号了。